兩個人頂着冬日的微風一路小跑回去,果然已經有人吃完飯,準備要回去。
範臨的大伯母,正笑眯眯的張羅着給要離開的親戚盛點殺豬菜帶回去給孩子吃,那頭老太太也放了話讓多帶點酸菜。
倒是馮英表現的沒那麼熱情,就一直悶聲盛菜,那表情别人看不出什麼,唯有自家人知道,馮英是不太高興了。
其實馮英本身并不是一個小氣的人,隻是這豬是三家殺,可炒菜用的肉,他們家卻拿了大頭。
老太太歲數大了,一個人吃不了多少肉,她自己留的那頭豬,年前就被範臨大伯訂走了一半,說是他丈母娘家要買村裡的豬。
而他自己家的那頭,一會是要給女婿領導一個肘子,一會要給範盛的廠長一條裡脊,被大伯母三言兩語說着,感覺他們家買了一頭豬,最後什麼也吃不到。
老太太心疼,又不直說,隻說辦席的時候别用大兒子的豬肉,用她的那份。
可誰不知道範強孝順,哪能真讓老太太吃這個虧,這一來二去,他們家花了高價買的豬,還沒到手呢,一個肘子和零碎的肉,全都辦了席。
這席辦也就辦了,結果臨了老太太和她大嫂這家盛點那家盛點,倒是賺了個好名聲。
要說老太太沒意識到吧,她還知道背着馮英,跟範強私底下說小話。
說什麼大家都是拿着禮來的,她也沒什麼能還的,現成的殺豬菜擱城裡都是稀罕菜,平常吃不着,讓他們帶點回去,當做回禮了。
這麼多年,老太太是摸準了馮英和範強的性情,範強孝順,馮英最要面,在外人面前再怎麼樣,也不會丢那個份。
隻是老太太做這事的時候卻沒意識到,孩子是孝順,卻也能看出偏心…
殺豬菜一旦開始盛,就不能厚此薄彼,那家有老人沒來的,這家小孫女上補習班的,但凡實在親戚,臨走的都得客氣客氣。
雖然來的客人不是都拿,但等人挨個送走,那幾大盆子菜,就剩了點酸菜湯。
最後走那二爺,也是範強的親叔叔,上一輩剩的最大歲數就是他,身子骨還算硬朗,但家裡還有個身體不太好的老伴。
盆裡沒什麼菜,馮英也沒讓他空手走,特意去自己家肘子上,又割了幾斤肉,還拎了一條血腸,打算送人的時候給一起帶回去。
最後一波客人的東西準備好,看着家兒子悶不吭聲開始包着自家豬肉,老太太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覺得自己做的有點不太對。
隻是這話也不明說,就在院裡念叨:“今天都累了吧,晚上媽包餃子給你們吃,強子不就愛吃我包的酸菜餡餃子麼?”
“還是媽心疼強子,多少年沒吃你手藝了,我們今天跟着沾沾光。”那邊範臨大伯母也跟着附和。
到底是自家媽,範強也懂她心思,老太太無非覺得他大哥離她近,大兒媳婦也是原裝的,以後有什麼事他們家能照應。
可事事哪有那麼絕對,到後來,能沾上誰的光,都還不一定。
那邊研究着包餃子,這邊範臨的二爺也晃晃悠悠的從廁所出來,王書譯見狀趕忙去扶一把,又送去了範臨的車旁。
按道理,家裡那麼多人那麼多車,也用不着非範臨去送,隻是範臨大伯喝了個爛醉,這會正在西屋睡覺。
範臨的大姐夫,人家向來指使不動,大伯家小兒子範全更不用說,年紀跟王書譯一般大,卻還沒範臨成熟,窩在沙發上玩着手機,一句不會開,就把事推個幹淨。
至于範臨他大姑家的幾個孩子,那時候他們家條件不好,範臨大姑就嫁了本村的人,老實本分,但家裡條件一般,家裡人屬實是不會開車。
所以能指使動的,也就王書譯和範臨…
如果說上午是大家族的相聚,下午就是小家族的聚會,除了去送人的範臨,家裡老中青幾輩都聚齊了。
甚至中午因為人多太吵鬧的大姑家的兒媳婦,也抱着不滿周歲的孩子,跟着來湊起熱鬧。
晚上留下吃餃子的人多,除了酸菜餡的,還弄了芹菜,那邊摘芹菜摘芹菜,剁肉的剁肉,什麼都不做的範娜,就在炕頭逗着小孩,王書譯則當個自由人,需要使喚什麼,就叫他去拿。
人群裡,大概也就是何承,跟大家有些格格不入,不是一家人,卻硬是留在了這裡。
不過何承并不是會讓氣氛尴尬的人,王書譯不在,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姐夫,也炒股?”
東屋的沙發和西屋不同,不是電視左右兩邊分散,而是一大長串沙發,貼着牆擺放,大伯的兒子範全斜靠在最東邊打遊戲。
而他的大姐夫姚飛,則坐在偏西邊垂首看着手機,那東西沒什麼避諱人的,何承在他身邊落座輕易就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