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前,兩個日料大廚正不斷的烹饪出各色新鮮菜式,源源不斷的送上餐桌,卻沒人動一下。
李景麟走下樓梯,托馬斯和喬納森都站起身,熱絡的将他拉入聊天群。
宋奕原本坐在兩個法國人中間,幹脆起身坐到李景麟旁邊去,一臉熱切的看着他,用漢語問他,“今天累不累?”
又像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不該這麼沒禮貌似的,用英語跟托馬斯和喬納森解釋着什麼,換來一陣調侃大笑。
蘇秘書不動聲色的尋找傅廷恩的身影,他正在給曾閏霞拍照片,少女端着雞尾酒杯坐在壁爐旁邊,不時變換姿勢。而他時而俯身時而蹲下,細緻的尋找角度,手裡拿着一個專業相機。
江永安坐在一旁的吧台,百無聊賴的打着哈欠,把手機戳過來戳過去,嘴裡嚷嚷着,“哎你們倆好了沒有,這有什麼好拍的……”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李景麟轉頭,卻是曾閏成剛洗了澡下來。屋外皚皚白雪,屋内卻是溫暖如春,他穿着一件米色毛衣,一條休閑長褲,頭發半幹,臉上是沐浴過後的清澈幹淨。
幾人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喬納森用法語說了一句什麼,宋奕微微變了面色。
曾閏成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成為了衆人矚目的焦點,一臉疲憊的走到餐桌邊,舉手say了聲hi,然後随意的找了個位子坐下,又轉身招呼還在擺pose的妹妹,“快過來吃飯啊,不餓嗎?”
李景麟順手指了指餐桌,衆人便一齊動手,享用美食。屋角的留聲機流淌着輕爵士樂,讓祥和的夜晚更添美好。
熟悉的朋友相聚,沒有那麼多禮儀規矩。喬納森隔着餐桌用英語詢問了曾閏成幾句,他開始沒聽清楚,蘇秘書在旁邊小聲提醒,他便言簡意赅的答上兩句:“應用數學專業,對,海德堡大學。您過獎了。沒去過巴黎,是的,嗯,有機會再去。”
中規中矩的回答,完全沒有就話題展開談話的意思。他似乎有些餓了,送到面前的食物基本都吃光了。
李景麟其實沒怎麼看他,但是宋奕能察覺到他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在聽他跟喬納森說的每一句話。
他心裡泛起一點酸澀,端起手中的酒杯,隔着透明的杯壁,打量着曾閏成。
他不得不承認,能讓李景麟另眼相待的男人,長相确實無可挑剔,五官的線條柔和而利落,整體的氣質很純淨,尤其是這樣洗浴過後,清冽的感覺簡直撲面而來。更重要,他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擁有出衆的外表和氣質,神情中總帶有一點懵懂和随意。這個男人要麼是過于單純,要麼就是太會裝了。宋奕想到手機裡的那張照片,堅信是後者。
他舉起酒杯,先敬李景麟,“好幾年沒跟你一起滑雪了,記得上次還是在阿斯彭,你水平又精進了,我今天都追不上你。”
“阿斯彭?”喬納森插了進來,“去年我在那裡跟**劃了一周,”他說了一個耳熟能詳的好萊塢明星的名字,“那邊的雪道坡度更大,玩得就是一個心跳!太刺激!讓人受不了。”他誇張的捂了捂胸口。
“要刺激可以玩粉雪。”托馬斯也興緻勃勃加入進來,“其實大峽谷的東邊我早看好了一條道,夏天的時候來探過路,沒有任何障礙物。可以放心劃,明天要不要試試?”
李景麟擺手拒絕,“野雪就算了,舒馬赫現在還躺着哩,娛樂一下就算了,犯不着挑戰極限。”車王舒馬赫當年就是在高雪維爾滑野雪道,速度過快,頭部撞到石頭上,迄今昏迷不醒。
托馬斯向他豎起大拇指:“還是Charlie有節制,沖浪滑雪都不會挑戰高難度。你是對的。我前年沖浪被海水嗆暈,昏迷了三個星期。”衆人轉而說起各自在運動場上的驚險瞬間。
宋奕在衆人交談的間隙裡,舉杯轉向曾閏成,言笑晏晏的,“曾老師,今天學得怎麼樣?沒有摔跤吧?我記得我十二歲那年第一次滑雪,膝蓋都摔腫了,整整三天走不了路。”因為都在一張桌上,他是用英語講的這段話。
之前托馬斯、喬納森和李景麟聊天都是說的法語,曾閏成聽不太懂,也沒有很認真聽,乍一聽宋奕發問,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隻是沒想到宋奕會主動向他敬酒,昨天在飛機上,包括後來在木屋會面宋奕都端着大明星的架子,隻略略跟他點了個頭。
他擡手跟他碰了一下杯,嘗了一下杯中的葡萄酒,“嗯,還好,教練教得很認真。”
蘇秘書将目光轉向傅廷恩,果然,傅廷恩舉杯跟江永安碰了一下,用玩笑的口吻流利的英語說道,“大明星第一次滑雪記這麼清楚的嗎?我不記得是七歲還是八歲。永安你呢?”
江永安很懂得接他的哏,“那哪裡記得,很小吧,在加拿大那種大半年都在下雪的地方,滑雪簡直是全民|運動。我看到一個五歲小孩就滑得很好了。”
蘇秘書看着宋奕僵硬的嘴角,再看看專心美食無涉風雨的曾閏成,無聲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