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閏成一回到金城,李景麟就得到了消息。他連日來陰沉的面色總算出現轉晴的趨勢,吩咐蘇秘書:“接他回玄武山莊。”就是上次舉辦生日宴會的宅子,他在金城的時候一般都住那裡。
于是,君臨一樓大廳的員工們看到她們總裁,一改平日雍容不迫的風範,步履匆匆的出了集團大門,上了那台加長版邁巴赫。
自從上次高雪維爾分别,李景麟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見過曾閏成,也沒有任何交流,他不可能主動聯絡他,畢竟前一天晚上兩人還劍拔弩張。
對于曾閏成不肯聽從他的安排,他惱怒了幾天還是漸漸消了怒火。曾閏成素來是有些倔強的,剛大吵一架,自然不會這麼聽話。而且曾閏霞的逝去肯定讓他十分傷心,但是日子還長,他有辦法安撫好他,也許可以帶他去日本散散心,這個季節櫻花開得正好。
蘇秘書一直沒敢跟他彙報,她對于曾閏成和傅廷恩關系的猜測。一來很多事情隻是推斷并無實證,二來她私心裡覺得感情上的事情不同于其它,由曾閏成自己來說比較好,有時言語不當反而造成誤會。
李景麟得知隻有傅廷恩陪曾閏成回老家,相當不悅,斥責蘇秘書辦事不利,不知道派兩個人跟着。
但是對于曾閏霞來說,曾閏成和傅廷恩确實是她最重要的兩個人,而且白事當頭,想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急匆匆踏上台階,繞過影壁,透過壽山石的屏風,一眼看到曾閏成正端坐在小花廳飲茶,側影看着是清瘦了不少,修長的手指在各類茶具間盤桓,眉眼依然清隽溫潤。看到他進來,他放下手中的茶壺,站起身來。
“閏成,”李景麟先開口,語氣溫存的輕喚了一聲,“你回來了?”不得不承認,這麼久沒見面,他着實想他了。看他身姿端然的站在那裡,就想走過去把他摟進懷裡,好好的慰藉一下他的傷痛。
曾閏成點點頭,“李總。”
李景麟一頓,停住了急切的腳步,慢慢踱步走了過去,在茶桌邊坐下。
曾閏成在他的慣用的建盞裡倒上了橙紅的液體,“剛沏的大紅袍,您嘗嘗。”
李景麟沒有端茶,隻淡聲道,“一切順利?”
“托您的福,舍妹已經魂歸故裡,跟婆婆作伴,想必也能安息。這幾年多虧您的照應,”曾閏成端起茶杯,“閏成以茶代酒,敬您。”他雙手端起茶,擡了擡,輕抿一口。
曾閏成從來不跟李景麟打啞謎,也不會迂回繞圈子,單刀直入,“我這次來是跟您辭行的,我想去非洲支教,短期内不會再回國了。”
“哦?一個人?”李景麟伸手将那建盞擎在手裡,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
曾閏成極力抑制心頭升起的不安,點點頭,“一個人。”每次李景麟露出這種表情,事情就會變得沒那麼簡單。
“法蘭克福的房産資料在客廳茶幾上,瑞士銀行的賬戶我沒有動用過……”
“所以,這是跟我算賬來了?”李景麟聲調懶懶的,突然一揚手,那杯熱茶直潑到曾閏成臉上,曾閏成條件反射般的偏過頭,面頰瞬間一片绯紅,茶水順着領口淋漓而下,還好放置了一會,不算太燙,他狼狽的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
“有這麼簡單嗎?曾閏成,你是覺得你妹死了,給你的東西還給我了,咱們之間就算兩清了?”對于曾閏成舊話重提,李景麟氣恨非常,他實在是學不乖也弄不怕。
李景麟“嚯”的起身,一腳踢翻了那張紫檀木茶桌,茶壺茶具各類茶葉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
曾閏成起身退到花廳邊,垂手站立着,面上雖然難掩慌亂,但神情還算鎮定。他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但早晚有這麼一遭,兩個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面,與其重拾親熱再迂回輾轉,不如痛痛快快的直說目的,他對這個場面心裡有準備。
但李景麟的暴怒還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相處四年,他從沒對他動過手,此刻半邊臉上泛起熱辣辣的刺痛,提醒着他,李景麟此次的怒火不同尋常。
而他臉上陰郁的表情,令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晚被他扼住咽喉的場景,小腿微微的發顫。
李景麟幾步就跨過那一堆破碎的茶具,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曾閏成幾乎是本能的往後退,直退到窗棂邊。
李景麟伸手攥住他的衣領,兩人的目光交彙,一雙眼睛怒氣騰騰,而另一雙看似平靜無波卻也透着一絲倔犟。
兩人的體型有差距,李景麟192的身高,本就壯碩,平日又喜歡撸鐵健身,曾閏成足足矮了十公分,身材修長,最近吃得少愈加顯得清瘦。這樣站在一起,越發令弱勢的一方心底一陣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