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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早,淩星竹隔着窗戶,在外面便看到了那輛車。
穆臨溪在姐姐生日第二天,就從她那兒得到了消息——秦向晚真的搬到她們隔壁了。
那天她說來搬個家,真的是來搬個家啊?
穆臨溪驚訝了一會兒就平靜了下去,很是為淩星竹高興:這裡離學校很近的,坐公交也就兩站路。
就算九點之後沒有公交,她也可以掃個單車帶淩星竹回家。
從這個星期開始,淩星竹便正式開始去提高班上課。
穆臨溪對此很是高興,晚上還留在教室做作業,然後在下課的前五分鐘去往教室門口等人。
來接人下課的并不隻她,還有個别班的女生。
她用五分鐘時間便和那女孩交換了信息:這女孩是來等朋友的,而她是美術生,隻有不畫畫的日子才能過來,和對方一起慢慢走一段路。
看着她臉上些微紅暈,穆臨溪了然的點頭。
女生講完了自己,問穆臨溪:“那你呢,也是為了……朋友嗎?”
“我是來接朋友下課的。“穆臨溪解釋了一下:“女生單獨回家不好。”
“你們關系真好。”女生看起來有些感動,但還是存了理智:“但你自己也是一樣吧。”
穆臨溪輕輕巧巧道:“是呀。”
下課後,老師先出來,學生們在她之後也魚貫而出,穆臨溪等到淩星竹出來,随口問她今天的課程怎麼樣。
“題目還好,和我平常寫的習題難度差不多。”
穆臨溪感歎:“很厲害啊。”
淩星竹:“……你不用這樣說。”
穆臨溪是真的這樣覺得,但她知道淩星竹臉皮薄,也不多說什麼。
學校外面馬路上有不少共享單車,紅黃藍各種設計都有,穆臨溪借着淩星竹的手機掃了共享單車。
時間不早,天上沒有幾顆星星,路邊燈光一點一點,鋪開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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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臨溪打開房門,房内燈火通明,餐桌上擺着幾串燒烤,穆臨钰坐在椅子上,平靜地看看她。
“今天吃燒烤嗎?”
她整了整衣服,坐到姐姐對面,非常捧場的把那幾串牛肉串塞進嘴裡。
“我一直很好奇··……你和你那位同桌,是怎麼認識的?”
穆臨溪:唉?
她回顧自己和淩星竹的相遇相識,有點困惑地回答:“我主動的啊,我不一直這樣嗎?”
“對她好到可以讓她到家裡來住,每天送她回家?”穆臨钰問:“你不覺得這樣太……照顧她了嗎?”
“還好吧?”穆臨溪更加困惑:“我以前也會這樣照顧學姐的。”但是學姐的爸媽會接她回家,她總不能搶學姐爸媽的活。
“那我換一個問法吧。”穆臨钰好整以暇道:“你在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為什麼會産生想幫助她的感覺?”
有果必有因,穆臨钰記得穆臨溪小時候對獨來獨往的人并沒有這樣熱切。
因着她的性格,從小到大身邊都有許多朋友。
在簇擁中看不到角落裡站着的人才是普遍,被人拒絕之後離開也很正常……在這樣的發展後,穆臨溪卻仍然帶着她一起。
這是為什麼?
穆臨溪順着這話回想。
可能是因為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中,顯得太寥落了吧。
獨來獨往,沒什麼愛好,好像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不想讓她變成一個“怎樣都無所謂”的人。
雖然她後來知道,淩星竹并沒有這樣想過。
穆臨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這麼想了,但這也沒什麼不好吧?”
“一個人孤零零的,肯定會寂寞啊。”
“這樣啊。”穆臨钰有些感慨,過了一會兒她起身過來,抱了抱自己的妹妹。
“但你也要有個認識。”穆臨钰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臉頰:“你也是個小孩子,在照顧别人之前,也想想自己。”
在回護姐姐,照顧同學,在幫助他人之前……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明天晚上,會有人接送你們的。”
在穆臨溪重新開始吃燒烤的時候,穆臨钰輕輕地說:“她把自己送上門,總得有點别的作用。”
穆臨溪不知穆臨钰下定了什麼決心,但二日早晨開始,每天晚上都是秦向晚來接送。
在車上的時候,她們會說些話,兩人的關系倒是熱絡起來。
淩星竹則是基本不說話。
她大多時候是沉默的,沒有什麼存在感,隻有在她和穆臨溪兩人獨處的時候,才會多說一點什麼。
這并不在穆臨溪的計劃之中。
在淩星竹和那女同學一起的時候,穆臨溪覺得不舒服,但更多的是因為淩星竹并不想和她接觸——和别人卻可以。
這份不舒服在淩星竹的表示後就消失了。
鑽出牛角尖後,穆臨溪樂于看到淩星竹的社交。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像是監護人面對第一次獨自上學的孩子,她會有點失落,但更多是期許。
一切明明該向好的方向發展,但班裡的氣氛突然又詭異了起來,穆臨溪自然感覺到了他們對淩星竹尴尬的态度。
是她自己拒絕,還是别人拒絕的她?
穆臨溪猜測是後者,她在姐姐的資助下,約出一個同學去詢問。
廣播站的聞同學面對眼前的小蛋糕,猶豫半天之後,告訴她:“因為大家知道,她是‘那個’了嘛。”
“隻因為這樣嗎?”穆臨溪出乎意料的平靜:“這是誰告訴你的呢?”
女生有點困惑:“大家都這麼說的……你很在意這回事嗎?”
“還好。”穆臨溪說:“我也很在意你們倆一會好一會壞的關系呢。”
聞同學有點尴尬:“我們隻是習慣不和啊,我喜歡的她不喜歡,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出去,結果她去了十幾分鐘就走了,那我也不能硬拉着她一起玩對不對?”
“不帶她一起玩卻借她的筆記,也有點尴尬嘛。”
“而且,明顯是你和她的關系更能讓她上心吧……你知道她那星期寫了多少練習冊嗎。”
聽着她的話,穆臨溪也不免有點心虛的,她喝了一口加了糖奶的咖啡,支吾起來。
“看你這個樣子,你們倆應該是和好了,那不就很好嗎?她這樣的人,有一個好朋友就夠了。”
聞同學一口氣說完,才如釋重負地端起身前的小蛋糕——“我是這樣想的,但對淩星竹……班上的人要怎麼想,怎麼做,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就算是你也不行吧?”
穆臨溪點點頭,自己想了一會兒,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有多少人知道了這件事?”
有沒有包括……提高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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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夜晚,放學鈴聲響過以後,淩星竹拿着書本往提高班去。
在走進那個班級裡時,淩星竹幾乎能感覺到大家的聲音一停。
接着,大家的聲音又響起來,仿佛那一瞬間的凝滞隻是她的錯覺。
淩星竹對這種氣氛早就習以為常。僅僅是冷漠而已,并不算什麼。
她找到位置坐下,身邊空無一人——這樣更好,她來這裡也不過是為了學習。
沉下心後,身邊所有人的聲音便都虛化成了背景,無法打擾她。
直到有個人戳了戳穆臨溪,她才動了動眼睛,一側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隻一眼,她便很是動容:“你怎麼會……”在這裡?
穆臨溪笑了一下,帶着點天真的味道。
她磨了數學老師幾天都沒有得到結果,隻能在門外面貓了兩天。
這兩天的觀察中,穆臨溪知道這個老師是不會點名的,進去之後隻要老師不點她起來,她便不會被發現……或許。
這樣做風險不小,因此在想這樣做的前一天,她就同姐姐交了底。
畢竟被發現以後,很可能會被叫家長的。
面對她的奇思妙想,穆臨钰接收了幾秒鐘,才慢慢吐出三個字:“叛逆期。”
穆臨溪笑起來,熟門熟路地同姐姐撒嬌:“幫幫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