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時,穆臨溪還是覺得頭昏腦脹。
她們昨晚仍在同個房間裡睡,穆臨溪到半夜都沒睡着,又怕自己的異常會讓淩星竹多心,因此半夜都僵硬地平躺在床,直到迷迷糊糊失去意識。
現下還有點腰酸背痛。
穆臨溪盯着木色地闆出神半天,意識到淩星竹已經起床了,今天她要去參加秦向晚的生日宴,而她還要上學。
她說不清楚自己混沌的思緒夾雜着什麼,到外面才發現淩星竹連早餐都幫她買好了。
薄薄面皮包裹着裡面的餡料,本該立着的燒麥被塑料袋子裹着,顯得沒什麼精神。
穆臨溪吃着燒麥,梳理了下昨天發生的事:姐姐出/櫃,出/櫃對象是秦向晚,和淩星竹看視頻的時候不小心看到……
她回憶起昨晚的兵荒馬亂,到最後,仿佛看淩星竹一眼都是冒犯。
她從一團混亂中理出頭緒。
她的邏輯很簡單:
——還想繼續這樣過下去嗎?
——哪怕會被人議論,也想這樣過下去嗎?
她自問自答:是的。
不想讓姐姐回到頹靡的狀态,也不想讓淩星竹難過下去。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顯而易見——在她們面前不能表現出什麼,但也不能什麼也不知道。
穆臨溪按着太陽穴,沖了杯咖啡才出門。
淩星竹的缺勤沒有在班上驚起什麼波瀾,隻是穆臨溪在上課時時常走神:淩星竹這次出現,又會怎樣對待……
那她姐姐呢?
如果她現在去問本人,會顯得她又在多管閑事嗎?
考慮太多,以至于郁陽叫她半天也沒回應。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這題目這麼難嗎?”
她把穆臨溪的書拿去一看,十分驚訝:“沉舟側畔千帆過的後面一句,這你都不記得的嗎?”
“我隻是在發呆。”穆臨溪問她:“你說一個人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同時養活自己呢?”
郁陽放下書,神情正經起來:“你和家裡人吵架了?”
“沒有,我隻是……想了一下。”
“不用擔心啦,我們都快十八了,成年後能幹的事有很多吧,大不了端盤子啊,活下去還不容易嗎?”
郁陽大咧咧的話語,讓穆臨溪再次進入思考裡。
端盤子?
不管是淩星竹還是姐姐,都沒辦法想象啊……
“你先别走神,我在和你說話啊!”
郁陽把穆臨溪從神遊中拍回來,補充說:“而且你還有家人呢,不會到這種程度吧?”
她想了想,還是不太/安心:“你真沒事吧?”
穆臨溪看她如此,心中倒是平靜了許多,她笑了笑,将這個話題應付了過去。
中午她跟着郁陽和幾個朋友一起去了食堂,下午的模拟考試也算是低空飛過。
平和的日常,使她心如止水。
連夜裡回家看到姐姐時,觸動都沒有那樣大了。
她想了半天,此時沒有對家裡人的态度創根問底,隻是旁敲側擊地想問穆臨钰的取向原因。
更準确地說,是想知道她何時發現,并确認自己心意的。
穆臨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到穆臨溪挪開了視線。
她回憶了下:“大學時候,看到了一個人的表演,她在舞台上非常奪目,給我的觸動很深……簡直像是為我而舞一樣。”
“我想,要是能和這個人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那肯定是非常美好的回憶,直到現在她回想起,都還能露出感慨的神色。
“那一刻意動後,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畢竟前十幾年,還沒有真人給過我那樣的沖擊。”
姐姐這樣坦誠,穆臨溪就放心了一些。
但馬上她又想到:明白自己取向之前,肯定有過動心。
淩星竹也一樣嗎?
她曾經為一個人心動,會一直懷念那個時刻嗎?
她對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穆臨溪不想承認自己心裡有好奇,比之對姐姐的,有沒有超過……她現下還分不清。
話說回來,她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什麼來着?
……
來來往往流動的賓客中,淩星竹靜得很明顯。
這次是不同的宴會廳,金碧輝煌的宴會廳中擺着幾條長桌,食物酒水分布在桌子和精緻的多層托盤上,小菜蛋糕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哪怕白天,燈光也明亮到刺眼。
淩星竹穿着小禮服,平靜地站在秦向晚身邊的角落當壁花,對所有來人冷眼旁觀。
那些四處穿行的人她仍不認識,但她已經能夠平靜對待這一切了,哪怕不知道前來搭話的人在背後會怎樣評價她。
直到今天以前,她都會覺得這次宴會會是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