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領域賦予這一狀态不同的定義，天文學的名詞是“黑洞吸積”，易經将其描述為“離—火，中虛，麗象，既明”，心理學管之稱作，“心流”。

和室友一起吃了早餐，幾人邊走邊談論着注定不是很好過的今天，可以想到，課程全面回歸，各科老師一定等着借這次考試給他們擰緊皮上發條呢。

2018.10.11 周四 上午的課程被值日生寫在黑闆的右下角—數 英 語 生。

趁着二十分鐘的大課間，嘉行從後門離開，高一八個班級，整個二樓南北對半排開，路過六班旁邊的正樓梯，越往東走，外面的學生就越少，氛圍就越安靜，從二班頂頭的側樓梯下來，很快就走到辦公樓的大門口了。

在一樓北側找到高一年級辦公室，敲敲門走進去，走到最裡面靠牆的數學組，站到老爺子的桌前。

說是老爺子，年紀也不過五十來歲，這個優秀教職工，在四中教了半輩子的書，是不久前才退休返聘的，自認精力跟不上，所以派到後進班挂名管管紀律衛生。他個子不高，身材精瘦，皮膚黑黝黝的，長着一張風趣的面孔，眉毛相當高，厚實的嘴巴常年帶着笑，有些平短的下巴上蓄着三寸餘長的山羊須，亂蓬蓬的頭發，鬓上挂着霜，發頂空着的地界估計剛好能頂起一個足球場，整日背着手，拿一個一年四季泡着大葉茶的罐頭瓶，就像此刻這樣，眯着眼吸溜着茶水，詢問地望向來訪的小姑娘。

“怎麼？傷還沒好？”他記得她，數學考了13分，前兩天還找他批過假條。

嘉行笑着搖頭，謝過老爺子的關心後開門見山地道明來意：“今天來找您是想向您請教一下咱們學校有什麼補助政策是适合我的，因為目前我……”

聽小姑娘陳述完家裡的情況，老爺子嚼着茶葉，翻了翻亂糟糟的抽屜，起身去物理組一個年輕老師那裡要回一打A4紙，首頁是市裡各個高中的收費情況，安□□中普通類專業學費每年是1600元，每學期的住宿費和教材書本費分别是180和280元。

“普通高中國家助學金，咱們學校是有的，分三檔，每人每年1000-3000元。”翻到中間，吐了嚼碎的茶葉末，老爺子給她說，“但審批标準比較嚴格啊這個，而且每年九月十五日之前就要交齊的……”

順着常年被粉筆侵蝕的手指，一大堆的申請要求：戶口本、身份證、說明材料，哪一個都是她提供不出來的。

“免學雜費的話，硬性要求是建檔立卡的特殊家庭，包括家庭病災變故的、學生本人殘疾的、低保戶的等等。”

她也哪個都不沾邊。

“每學期末倒是有學習優異獎和學習進步獎，”本來就滿臉褶，此刻盯着她皺起眉來，更顯得深沉，“可你這個成績吧，”一切盡在不言中，隻能唉喲唉喲歎着氣，眉尾的長毛抖來抖去，生生讓嘉行生出一種‘欺負老頭’的罪惡感。

年級前五名依次獎500—100元 ，單科第一獎100元；進步比（變化名次／初始名次）年級前三獎200元，總成績可與其他獎勵同時領取。

臻玉以往是不被老師注意的，也從不像今天這樣坐立不安、心神不甯，為了讓嘉行有個心理準備，她在腦海裡喋喋不休地打着預防針。

嘉行安慰無果，在空白頁上随手作畫，耐心地等她把不安宣洩完。

恰恰相反，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下不來台和大動肝火，時間有限，精力平均，一天整八節課下來，關于她，一律以“還有那幾個考倒數的，我都不想說”作為話題的總結一筆帶過。

其中隻有小個子的英語女老師還年輕，精神滿滿地挨着點名訓斥，不肯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秦臻玉，看看你那基礎差成什麼樣？那閱讀、那作文……每天早自習該幹什麼你自己掂量掂量！”

嘉行站起來，低頭洗耳恭聽狀，筆尖下，僅系一根馬鬃，迪奧尼修斯二世的寶劍正懸在達摩克利斯的頭頂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