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頭,所以你每日消失不見,就是在着手準備這一切嗎?”
江棄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躍的火光,回想這一個月,隻覺順利得不可思議,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一切會如你所願?”
季遙背靠着樹,長腿伸直交疊,雙手枕在腦後,仰頭望着夜空,姿态閑散又放松。
聽到江棄發問,她笑了一下:“我不确定啊,但辦法總比困難多,此路行不通,大不了就換一條。”
她不是神,又怎麼能步步了若指掌,不過把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起來,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禇兆能力配不上野心,卻把提升能力的精力都花在欺負别人身上,氣量比針眼還小,什麼都想要,最終什麼都要不到。
狄子明壞又壞得不徹底,助纣為虐卻良心尚存,苦受煎熬終必反噬。
大半個外門勾結一體,連考官都被賄賂了,所幸傅行秋被她一抹似有若無的魔氣引來了,而他也如從前那般秉性正直,直接親自上陣調查,把禇家一衆勢力連根拔除。
當然最讓季遙意外的,還得是江棄。若不是他于劍術一道上有天賦,省了她很多力氣,否則她勢必還得多花些心思。
然而……季遙側目看向江棄。
火光映襯下,少年神情冷寂,得到她的回複後垂下雙眸。
但他的心裡卻不似表面那麼平靜,思緒沉沉:自與女魔頭相識以來,她不管做什麼好似都是這般漫不經心,遊刃有餘……
這便是強大的實力賦予她的底氣麼。
大仇得報,他自然痛快又暢意,可一朝心願已成,他不由得陷入前途未蔔的茫然之中,女魔頭要和他分道揚镳,他又該何去何從。
他是否也能像她一樣……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季遙看着少年有些出神地輕撫一直不曾離身的木劍。
經過一個月的磨練與一場試煉大賽,劍身上已經裂開條條痕迹,遍布木茬,幾乎快看不出這是一把劍。沒有靈力的加持,木劍越顯暗淡,似乎已經變回原來那塊普通的木頭。
就像他一樣。
窮苦落魄,卻天資絕然,可上天明明給了他翻身的希望,卻又毫不留情将其生生掐滅。
或許,比起被人欺淩,這才是江棄真正痛苦的地方吧。
火焰倏地竄起,少年突然往火堆裡扔了什麼東西,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塊精緻的玉墜,頓了頓,閉上眼睛,把手裡的東西也向火裡丢棄。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江棄睜開暗淡的雙眼。
季遙把玉墜重新放回他的掌心,說道:“留着吧,燒不掉的。”
江棄半邊身子被火烘得暖和,沒有靈力護體,後背重染冬夜冰寒。
心底的不甘再次湧上來,江棄反手緊緊抓住季遙,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顫聲道:“女魔頭,你引我入魔吧。”
季遙看了一眼已經葬身火海的木劍,任他抓着手在一旁坐下,語氣平淡說道:“入魔了可就再也用不了劍了。”
抓着她的手突的一僵,緩緩松開,片刻後,她聽見少年低下去的聲音:“用不了就用不了,入魔總歸比現在強。”
季遙睨他一眼,輕笑出聲:“你想得倒美,入魔豈是想入就能入,你以為入魔就像喝水一樣簡單嗎?”
江棄忍不住問:“那你又是如何入魔的?”
季遙又斜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江棄抿了抿嘴,隻要血契一解,女魔頭和他再無瓜葛,修仙無望,那便入魔,無論如何都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他目光灼灼,不死心問道:“為何不引我入魔?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隻要你讓我入魔,我就能幫你,我們合力一定能把修真界踩在腳下!你入魔修煉這麼久一定也很期待這一天吧?”
怎麼誰都認為她入魔就是想毀滅修真界呢?
季遙輕歎,拍拍他腦袋,溫和地笑了:“小孩子不要總想着打打殺殺,我對修真界的期待隻有愛與和平。”
“……”
看着傳說中掀起修真界腥風血雨的女魔頭,江棄一口氣不上不下,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心中越發煩悶,江棄轉身,不想再和她說話。
年紀尚小,脾氣還挺大。季遙不跟小孩計較,自顧自說道:“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連易門離這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這還是女魔頭第一次提到即将要去的地方,江棄不禁轉頭,悶聲問道:“連易門究竟是什麼地方?”
“連易門啊,是個專修奇門八陣,以陣術精妙聞名的門派。修真界有一言:天下陣法,皆歸連易。”季遙摸了摸下巴,“不過嘛,如今連易被一個不靠譜的家夥混上掌門之位,我估摸着也快不行了。”
“我們要去找的就是這個家夥,嗯……雖然人不怎麼靠譜,但陣術修得還行,解個血契應該沒問題。”
江棄又不吭聲了。
季遙伸了個懶腰,莞爾道:“入魔的事就别想了,你還小,以後路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