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讓桑蒙覺得很心累。
愛情需要勢均力敵,誰也不能比誰自矮三分。
他越是這樣激烈澎湃,她越不能欲拒還迎。
她暗暗下了決心,下次見面,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桑蒙一邊輾轉反側,一邊不住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把頭埋進枕頭裡,不得不煩悶地承認自己失眠了。
可憐程予行懷抱着“來日方長”的美好遐想已經跌入了夢鄉,卻不知桑蒙思緒百轉,每一轉都在想着怎麼恰如其分地拒絕他。
程予行醒于一場無比美好的夢。
夢裡種種不可言述全是她,微笑的桑蒙,微嗔的桑蒙,微顫的桑蒙。
出現最多的是她前夜在他車裡臉頰酡紅,氣息如蘭的樣子,他在夢裡對她做盡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他肆無忌憚地親吻她,從飽滿的額吻到濃密的眼睫,從她粉嫩的臉頰吻到紅潤的嘴唇,看她緊閉着雙眼。
他在她耳邊試圖用聲音來傾訴他的情意:“小天使,我喜歡你,喜歡你!”
程予行猛然驚醒......
“靠!”
好夢由來最易醒......
他起身将床單全都撤下,走進浴室在鏡子裡看到一張布滿潮紅的臉,是自己的臉,陌生的,帶着欲求不滿的些微扭曲。
他狠狠揉了揉臉,走進浴室,擰開龍頭,冷水兜頭而下,淋遍全身。
程予行雙手撐在浴室的瓷磚壁上,垂着頭,任冰涼的水流沖洩,好多年沒有做這樣的夢了,根本不敢夢,根本不敢想。
那年從美國回來養傷,拿到了桑蒙的資料,他幾乎病态般地收集一切關于她的信息。
他通過私家偵探傳來的一張張照片,一沓沓檔案,将這個僅見過三面的女孩,了解個徹徹底底。
發小們都認為他是因救命之恩而生親近之心,隻有他自己知道,即使沒有救命之恩,隻要給他機會認識了這個女孩子,他一樣會情根深種。
她聰明狡黠的樣子,她舞台高歌的樣子,她嫣然一笑的樣子,她冷面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樣子,每一個樣子都比着他程予行喜歡的模樣而生。
他不是沒有見過漂亮活潑有才華的女孩子,年少時候也曾經追逐征服優秀女孩的快/感,可那隻是少年的新鮮好玩,隻有桑蒙,他知道自己喜歡她,不為征服。
所以他後來去找她,發現她有戀人以後幾乎落荒而逃,如果他要報恩,大可不必顧忌她的戀人。
如果隻為報恩,在她一次次忽視他,選擇了其他人的時候,他不會痛哭流涕,黯然轉身。
他也想過是不是因為難以得到所以才會念念不忘。
他在其他女孩身上尋找她的影子,可不論那個人怎麼像她,他都能清晰分辨出那個人不是她,他親不下去,碰不下去,即使那些女孩再熱情如火,他都能毫不猶豫推開。
甯可對着她的相片情動,也無法回應其他女人。
如果這樣還不夠愛,怎樣才是夠?
他卑微到不敢奢求她的愛,隻要她能在他身邊,在他眼前出現,他就無限歡喜。
怎麼能夠這樣,去喜歡一個人?
他是家中唯一男丁,從他學成回國,他的終身大事就是全家人的心頭病,城中名媛想嫁他的不知凡幾,難得父母開明并不強迫,可每次回到南湖莊園對着母親若有若無的歎息和父親話裡話外的暗示,他也很是無力。
最後雙親甚至給出底線,不結婚都沒關系,生個孩子也行啊,無論女方什麼家世門第統統都可以不在乎。
他也想過一咬牙成全了父母算了,可是沒有辦法,隻要不是她,他哪個都不想要。
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好笑,這樣一副癡情的樣子做給誰看呢?那個人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先前她在萬裡之外的美國也就算了,他放棄了五年,似乎也把自己過得很好。可是這一天一夜的相處,讓他所有被埋藏在深海下的熔岩烈火般的感情盡數噴薄而出,她比他記憶中的更可愛,更溫柔,更美麗,更迷人。讓他喜歡到骨血裡去。
不見還好,這一下子見了,竟然瘋魔一般。
每時每刻,都想見到。
分離的每分每秒,都在想念。
程予行回到床邊,看了看表,淩晨四點三十四分。
覺是睡不着了,他倒在床上,呆呆瞪視着天花闆。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翻身拿過手機,裡面存儲着白天在桃林時拍下的桑蒙的照片。
他把照片設置為桌面和屏保,手指摩挲着屏幕,凝視了很久。
今天桑蒙沒有答應他的約會,他隻能偷偷去看。
多好,即使她不能赴約,他也可以想見就見。
他一邊竊喜着,一邊看着窗外,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