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芝跑到大馬路上差點撞上人,連忙沖對方說了幾聲對不起,她四處張望,急得腦袋亂哄哄的。
現在得去醫院,但林江市那麼多醫院,宋陵在哪一家?電話對方又不接,林年芝想了想又要往回跑,打算問問張桐,這時手中手機振動,響起鈴聲,屏幕上顯出宋陵二字,林年芝匆忙接起。
“你在哪家醫院!?”她開門見山地問。
對方被林年芝兇巴巴的語氣吓了一跳,磕巴道:“……在、在市醫院住院部七樓。”
聽到對方聲音,不像很虛弱的樣子,林年芝的心才松了一半,“剛剛我給你打了兩個電話,怎麼不接?”
“對不起,這幾天不太舒服睡得沉了,沒聽見。”宋陵老實交代。
“張叔說你生病住院,怎麼不跟我說?”林年芝繼續問,對宋陵的隐瞞心中不快。
“說了會讓你擔心,怕你年過不好。”宋陵輕聲解釋。
“所以你才會讓我在老家多玩幾天,是不是?”林年芝深吸口氣,說道:“宋陵,别一個人撐着,稍微對你的朋友有些自信,好嗎?”
對方被林年芝的話語震住,一時沉默。
林年芝本來有些生氣,但想了想宋陵也是為她着想,就說,“我去看你,對了,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你做的包子。”宋陵小聲道,語氣中帶了點委屈,那天晚上本來要吃的,後來被打直接進了醫院,這幾天在醫院度過,吃的是外賣,沒有林年芝做的飯美味,他早就饞了。
“好。”
挂了電話,知道宋陵沒事林年芝終于安心,她回到出租屋蒸上四個包子,趁着空隙,将剛剛在樓下菜市場買的青菜炒好裝上,又拿了幾個蘋果,整理好東西出門。
打車來到林江市醫院,詢問一樓護士島台,直奔住院部方向。春節的醫院空蕩蕩沒什麼人。林年芝找到宋陵之前說的房間号,打開房門,一眼就看見坐在床邊頭上包紗布、手上腿上綁着紗布的宋陵,身體一震,禁不住就要尖叫。
“你不是生病嗎!”林年芝急速上前站定在少年面前,上下打量,宋陵臉頰又腫又青,比上次他父親打的還嚴重,林年芝怒意值蹭蹭蹭往上飙:“被誰打的!?”
沒想到林年芝來得如此快,宋陵慌張的神色一閃而過,尴尬得坐在床邊不上不下,又被對方灼灼目光盯着,匆忙撇開臉頰,“街上小混混打的。”
“哪裡的小混混,報警了嗎!”林年芝氣得胸中怒火燃燒,“好端端的為什麼打你?”林年芝一頓,想到曾經在新聞上看過春節前最多搶劫偷盜事件發生,又趕緊問:“是不是搶你錢了?”
“不是,”宋陵輕聲說:“别問了,我暫時不想說。”
林年芝愣住,見宋陵臉上一閃而過的郁色,點頭,“行,我不問。”自己心中卻是憋悶,她深吸口氣,看到桌上放着個新手機,無意地問:“換手機了?”
宋陵一愣,忙嗯嗯點頭,其實是之前被打手機摔壞,為了能回複林年芝的祝賀信息,除夕當天他悄悄溜出病房去買的,後來被醫護發現,還被說了一頓。
林年芝點點頭,現在她正生氣,也沒多想,見宋陵背着外套的樣子似乎要下床,“你要去幹什麼?”
“打水,水喝完了。”
“躺着吧,我去。”林年芝麻利地取下書包,将裡面的蘋果和保溫飯盒取下來,忍着怒意問,“現在吃嗎?”
“好。”宋陵點點頭,見林年芝忙上忙下,也想要幫忙,手剛伸出去就遭到少女一眼冷刀子。
“好好躺着。”她冷冷吩咐。
宋陵悻悻地收回手,林年芝還在為他不主動告知實情而生氣。他有些低落。
林年芝做事利落,為宋陵分好盤,拉開床尾桌闆,宋陵提起筷子夾住熱情騰騰的包子卻沒吃,眼睛盯着在房間裡忙來忙去的林年芝,兩隻漂亮的眼睛氤氲濕氣,像是一隻期盼主人回頭看一眼的大狗狗。
林年芝知道少年視線在跟随她,沒有理會,麻溜地提起床頭邊上的熱水壺去走廊盡頭的水房裝熱水。水房裡有一扇窗,在等水灌滿間隙,林年芝站在窗邊,恨不得吼兩大嗓子消除心中悶氣。
左思右想,林年芝打開兩人聊天記錄看了一遍,越看越發現事情發展早有迹可循。如果她早些察覺,宋陵就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醫院過年,林年芝望向樓下高高的樹頂出神。
“哎呀!誰的水壺啊,都滿了!”後邊有人大叫。
林年芝一驚,趕忙向後走,水閥已經被那人關緊,她趕忙道謝,提起熱水壺往外走。算了,不說就不說吧,宋陵這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事,已經夠可憐的了,性子有點難以捉摸情有可原,她沒必要耍脾氣。
等林年芝提着熱水壺回到病房,宋陵已經吃完兩個包子,正在用紙杯喝水。他在這裡住了幾天,喝水的杯子都是護士給的。
林年芝瞧宋陵那滿身是傷的樣子,心中不是滋味,這幾天他一個人在醫院到底是怎麼過的啊。
病房裡一共有三張床位,其他兩張床沒有人睡,林年芝放下熱水壺,坐在一邊的病床上問起傷勢,“你的頭嚴重嗎?”
“不嚴重,磕了一下流了血,醫生擔心會有腦震蕩或者其他情況,叫我住院觀察幾天。”林年芝終于開始關心他,少年心中“刷”地一下敞亮,雖然臉色蒼白,但還是努力展開笑顔沖林年芝道:“不用擔心,看起來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
林年芝握拳,“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力氣大,能一抵倆。”
“沒關系,我打回去了,他們也沒落着好。”宋陵笑道。
見宋陵的笑顔,林年芝突然直覺地感覺到,宋陵不是被混混揍的。她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是宋家的仇人嗎,擡頭見面前的少年捧着紙杯慢慢喝水,林年芝心口泛酸,太慘了。
為轉移低落的心情,林年芝趕忙拿起桌上蘋果削起皮,削着削着忍不住哭起來,眼淚滴到果肉上,宋陵也沒法吃了,林年芝自己咬一口,一邊嚼一邊哭。
她已經很少哭了,可想到宋陵這麼可憐,從經曆家中破産,變得孤苦無依苦苦打工掙錢,到現在春節還被揍,過去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落魄無依靠……
林年芝越想越難過,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少年吓了一跳,龇牙咧嘴忍着肌肉拉扯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從桌上扯下紙巾遞上前,“怎麼哭了?”
“我忍不住,我難受,我心疼。”林年芝嘴裡含着蘋果肉含混不清地說。
宋陵倒是聽得清楚,忙拖着運動鞋坐在林年芝身邊安撫:“别難受,别心疼,我真的沒事。”
林年芝嗯嗯點頭,繼續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蘋果也啃完了,終于宣洩完心中郁氣,在衛生間裡洗了把臉,直奔醫生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