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芝轉頭望去，一對年輕小情侶親密地依偎在一起，男人一手提菜，一手挑選土豆，女人挨着他，正微笑說着什麼。一碰上闫明俊的話題伍甜就開始戀愛腦，林年芝忍不住調侃，“我想象不出闫明俊進菜市場買土豆的樣子。”

“為什麼想象不出，我還想不出宋陵買鴨子買排骨呢！”伍甜反駁，“往那一站就一身貴氣，怎麼看都是個大少爺模樣。”

林年芝一愣，說道：“看過他做快遞員，搬重物，就什麼都能想象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欸”了聲，伍甜緩緩道：“怎麼話題又惆怅起來了呢……”

兩人在外面聊了老半天，沒注意時間，後來林年芝接到陳昊然的電話。

“祖宗唉，你們倆跑哪裡去了，都十一點了，宋陵都開始剁鴨肉準備焯水了，年芝你說的檸檬鴨的檸檬還沒買上來嗎？”陳昊然無可奈何地問。

兩人這才驚覺原來這麼晚了，趕忙去對面菜市場買好東西上樓。廚房空間不小，幾人分工明确，洗菜的洗菜，掌勺的掌勺，很快将飯菜做好。檸檬鴨，紅燒排骨，花蛤青菜湯，西蘭花，宋陵還單獨炒了盤西紅柿雞蛋，還有一盒從菜市場買的涼拌豬耳朵。

都是年輕長身體的時候，飯菜分量剛剛好，大家都吃得頂飽。飯後一起打掃完衛生，又複習了功課。陳昊然一直注意時間，今天他父親臨時出門開會不在家，母親也被好友拉去逛街，他才有機會出門見宋陵。

眼看要四點，陳昊然估摸母親該回家做飯了，趕忙收拾東西背上書包，“我要回了，宋陵，下次我再來。”

“怎麼，這麼早回去啊，”伍甜說着也看了眼手機，臉色一變，猛地站起來收拾：“我也得走了！”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林年芝道。

幾人向宋陵道别，急匆匆地出了門。陳昊然下樓跑得飛快，對後邊兩人說：“我要來不及了，先打車回了啊！”

“你走吧，我跟伍甜坐地鐵回。”林年芝揮揮手。

*

陳昊然下了出租車就往小區裡跑，急得大腦門直冒汗，他眼力好，遠遠看見自家樓棟前停着一輛低調的黑色小汽車，那熟悉的車牌讓陳昊然心中“咯噔”一下，差點心髒驟停。糟了，老頭今天竟然這麼早回來了！以前開會不都是開到晚上的麼！

陳昊然急忙刹住腳步，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現在是直接回家面對老頭的狂風暴雨還是出去轉一圈，想個合适的理由再回來？陳昊然望着停在樹蔭下的小轎車，想了又想，最後“啧”了聲，他沒膽量回去，還是去外面躲躲，做個心理建設吧。

這麼想着，陳昊然轉頭就走。

“怎麼，都到家門口了，你還要去哪兒？”

一個威嚴聲音從後面響起。

陳昊然打了個激靈，慌忙回頭，父親陳鉑站在後面，嚴肅地望着他。陳鉑老來得子，頭發已經半白，好在身體硬朗，腰背挺得筆直，軍裝外套被站在後面的警衛員拿着。警衛員跟在陳鉑身邊很多年了，見陳昊然吓得不敢說話，忙朝他使了個眼色，陳昊然才抖着嘴巴，怯生生喊了聲老頭。

“去哪兒了？”陳鉑面無表情地問。

陳昊然吓歸吓，但腦筋轉得快，“哦，正準備去買點複習資料。”說着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哼，真以為你老子好騙？”陳鉑隐忍怒氣，“我再問你一句，去哪兒了？”

陳昊然臉色一僵，支吾半天蹦不出一個字。

“去見宋陵那小子了！”陳鉑嚴厲道。

“沒有！”陳昊然還想狡辯，“呆在家裡太悶，我就是出去走了走！”

陳鉑走上前，雙眼如鷹地盯着陳昊然，“我是你老子，你心裡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陳昊然，宋陵他父親是經濟犯！目前為止這個案件牽扯的事越來越多，我作為部隊的人，更應該注意影響，做好家庭政治思想工作！我半生戎裝，從未有任何污點，要是别人知道我兒子與一個林江市最熱門的經濟犯兒子有往來，他們會怎麼想！我在部隊的工作将如何展開！”

這話陳鉑不是第一次與陳昊然說，陳昊然心裡不服氣，擡頭道：“那是他爸爸犯事，又不是宋陵，哪來的污點！”

“你！”陳鉑指着陳昊然，氣得要吐血，這個逆子！

“要是你再跟他來往，高考也不用考了，送你去軍營，在山坳坳裡呆幾年，磨磨你這不計後果的性子！”陳鉑氣得兩眼一瞪，徑直往樓棟走。

陳昊然愣住，不敢相信老頭子這麼絕情，握住拳頭大吼，“老頭，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這麼對我，我離家出走！”

“小黃，給我把他提上來！”

樓道裡傳來聲如洪鐘的怒吼。

陳昊然轉身就要跑，突然自己的衣領用力被往上提，毫不留情地勒住他的脖子，陳昊然在警衛員手中掙紮：“黃叔叔，你放開我，我要離家出走！”

警衛員闆起臉，“少說點吧，等會又得挨闆子。”

“我不！快放開我！我跟那老頭勢不兩立，我要反抗到底！”陳昊然還在掙紮。

警務員歎氣，毫不費力地拎起人走進樓梯間，徒留少年氣急敗壞的喊叫在樓棟裡回蕩，久久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