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米粒的香味，宋陵從睡夢中蘇醒，茫然了一會兒，趕忙從沙發上爬起。昨晚擔心林年芝，他沒有回房間，而是在沙發上坐了一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毛毯從身上滑落到地闆上，宋陵撿起，心想應該是林年芝幫他蓋上的。起身走到廚房門口，一眼瞧見林年芝背對他，正在用長勺子攪拌電飯煲裡的粥。

“你什麼時候起的？”宋陵問。

“我沒怎麼睡，”林年芝早就聽見聲音，轉頭看了他一眼，“五點鐘天亮出來上衛生間，看見你睡在沙發上，就私自進你房間給你拿了條毛毯，沒關系吧？”

宋陵望着她，“沒關系，我的房間你随便進。”

廚房裡的少女還在忙碌，她套着圍裙，頭發随意紮了個丸子頭，宋陵看了會兒，忍不住走進廚房問：“你在做什麼？”

“我煮了點瘦肉粥，幾個水煮蛋，還煎了些蘿蔔餅，剛剛看冰箱裡還剩一點蔬菜，等會兒選三樣炒一盤大雜燴，你先去洗漱吧。”林年芝沖宋陵笑。好似昨天發生的已經過去，她又變回了那個堅強獨立的人。

宋陵仔細端詳她兩眼，才聽話地走進衛生間。

早餐擺滿餐桌，色香味俱全，林年芝甚至還打了豆漿。廚房裡的食材齊全，看來宋陵是真的在好好琢磨做飯的事。

從衛生間出來，宋陵在餐桌旁坐下，瞧着這一桌的食物，有些感慨，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吃過這麼豐盛的早餐了。以前在家裡，每天早上齊姨都會給他準備不重樣的餐食，剛想到這，宋陵趕忙打住。

“快吃吧。”林年芝笑眯眯地給宋陵盛了碗瘦肉粥。

“我來，”宋陵趕忙接過，粥還是燙的，他夾起面前盤子裡的一塊蘿蔔餅，咬上一口咀嚼，眼睛一亮，“好吃，也不油。”

林年芝喜滋滋道：“蘿蔔餅是我的拿手菜。”

每張餅都有人臉那麼大，邊緣處弧形狀完美，就是煎得有點多，宋陵大緻看了眼，差不多有十幾張。不過沒關系，留到中午晚上他們也可以吃。

兩人一邊聊一邊享用早餐，窗邊垂挂着紫色的三角梅，清晨的風将清新自然的香味吹進來，讓人感到舒服極了。

大早上兩人胃口都很好，等吃到差不多，林年芝對宋陵說出自己的打算，“等會兒我去找工作，現在暑假，工作應該挺好找的。”

少年一頓，放下手中的湯勺，擡眸望向對面的人：“要不先緩一緩？”

“緩一緩？”林年芝疑惑地問。

宋陵點頭，溫溫柔柔地說，“休息段時間，我們去玩，打工的事再說，好不好？”

“玩？”林年芝愣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我不知道玩什麼。”

察覺到林年芝的緊張，宋陵的聲音放得更輕，“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林年芝想了想，搖頭，她以前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工或學習，很少有放松的時候。

“那我們就在家裡吧，看看電視吃點零食什麼的，”宋陵微笑着說，“這幾天你别做家務，也别下廚，都讓我來，讓你看看我的做飯水平，怎麼樣？”

林年芝呆呆地望着宋陵，想到自己的過往人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真沒有好好休息過。

在家裡毫無顧忌地休息、玩鬧，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這些，她都沒有經曆。隻要回家，她都是蝸居在自己的小房間裡，一個人呆着。

努力平息心中的不安定感，她最後答應下來。也許在家裡休息幾天也不錯。

兩人吃完早餐，宋陵拉林年芝一起去樓下買菜。

“買菜的事，得需要你親自出馬教教我，有很多得現場教學才行，特别是買肉，”宋陵手中提着一個買菜的大布袋，笑着說，“怎麼樣，林老師？”

林年芝被宋陵逗笑，“好，宋同學可一定要記住啊。”

“一定一定。”

兩人來到菜市場，從蔬菜區走到生肉區，在宋陵挑選菜的時候，林年芝會在一旁将自己知道的說出來，比如選芹菜時，應選擇顔色嫩綠、根莖無斑點、葉子平整的，生姜要選淺黃色、肉質結實、外表粗糙的。

“還有買豬肉的時候，要根據你買的部分來看。”林年芝站在豬肉攤前道，“比如前腿肉，新鮮的肉質會呈現鮮紅或粉紅，光澤鮮豔明亮，脂肪部分是白色或乳白色，摸上去質地比較堅硬。”

宋陵連連點頭，看林年芝的目光越來越亮，“前腿肉一般做什麼菜？”

“嗯……炖、鹵、紅燒都可以。”

後面的商鋪老闆聽到笑了，将手中雙刀磨得刺啦刺啦響，“小姑娘懂得挺細的嘛，怎麼樣，要買點嗎？”

林年芝笑着點頭，“老闆，要兩斤豬前腿肉。”

宋陵一愣，忙湊近林年芝小聲道：“我還不會做這麼難的菜。”

面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林年芝呵呵笑，“沒關系，我在旁邊教你。”

除了兩人在廚房裡做飯，其餘時間他們會一起窩在沙發裡看電視，他們将近段時間上新的電影都看了一遍。沒東西可看的時候就聊天，什麼都聊。現在兩個人住在一起，關系好像又拉近了許多。

宋陵會說些過往的趣事，他的嗓音柔和，娓娓道來，林年芝有時候聽着聽着會睡着，等醒來，就會看見宋陵在廚房忙碌，或還是坐在旁邊，沖她微微一笑。

情緒低落的時候，有人陪伴，是很好的療愈劑。宋陵給與了林年芝許多寬慰，有時候林年芝會回想高考那天下午，她覺得人總是要看開的，不去複讀，選擇出門工作，也許是新的一個起點。

第五天的早晨，宋陵在卧室拖地，接到陳昊然的電話，對面的人特别興奮，“宋陵，還記得高二冬天，我們在奶茶店裡的約定嗎？”

“當然記得。”宋陵脫口而出，就是那一晚，陳昊然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林年芝。

看一眼門外躺在沙發上吃薯片的林年芝，宋陵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畢業煙花？”

“是！”陳昊然的聲音又拔高一個度，“我靠關系買到了煙花，家裡老頭跨省開會去了，明天下午才回來，我們今晚上去吧，我再叫上伍甜和闫明俊！”

陳昊然說了個地址，林江市郊區有一條江河，通到外省，河邊鋪滿石頭泥地，是市裡人野外郊遊最好的選擇。夏天溫度高，河水涼爽，每晚在這裡玩耍的人多，河兩邊都很熱鬧。

宋陵想了想，說：“我記得那邊有很多人燒烤。”

“對啊！我怎麼隻記得放煙花了？”陳昊然激動道：“等等，我去群裡跟大家一起商量。”

“好。”

他們有一個群，五個人都在，有什麼集體活動都會在裡面說。

放下拖把，宋陵去客廳将這事跟林年芝說了。剛要放進嘴裡的薯片停下，林年芝打開手機，陳昊然已經在群裡說自己的計劃。

看林年芝不發表意見的樣子，宋陵猛然意識到，他沒有詢問林年芝的意見，“抱歉，我私自答應下來了，你想去玩嗎？”

“去。”林年芝點頭，坐起來找拖鞋，“我們等會兒去買點牛肉雞翅其他什麼蔬菜，腌制幾個小時，保準好吃。”

群裡的人響應積極，伍甜表示她可以從家裡帶燒烤設備，燒烤食材大家都随便買。

陳昊然發了個嘚瑟的表情包：各位，你們都在家等着，我開車去接你。

伍甜發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包：陳昊然，你什麼時候學的車？

陳昊然：嘿嘿嘿，上學期開始的事，黃叔叔教我的

伍甜：NB

闫明俊：東西很多，車裡放得下嗎？

陳昊然秒回：放得下，放得下。

林年芝：那我在宋陵小區門口等你，你就不用繞了。

陳昊然沒有懷疑發了個“好”。

“我暫時還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事情。”林年芝放下手機，擡頭對宋陵說。

宋陵點頭，“我理解，别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