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身前的黑衣男人笑笑,面容輪廓舒展。日思夜想的臉終于向姜妍兒露出一抹柔情,她心神一晃,微微垂下頭,長發遮臉,任由男人繼續梳理。
林年芝被宋陵穩穩抱在懷中,一邊的方凱暈頭轉向,嘴角破了皮,躺在沙發上粗重地喘息,林年芝收回視線,小心翼翼打量起不遠處的黑衣男人。
越看越是心驚,就算是雙胞胎也會有不同之處,怎麼這人,側顔竟然也與宋陵如此相似。背上的手緊了緊,林年芝擡眼,宋陵垂頭看她,見林年芝一臉疑惑的樣子,宋陵眨了眨眼。
兩人一起生活四年時間,相當有默契,林年芝似乎抓到什麼,又趕忙轉回頭,不,其實不太一樣,那張臉乍看,是很相似,但要是仔細琢磨,便發現許多拙劣之處,缺少流動的自然感。
手指不禁揪住宋陵的外衫,這人,這人不會……
客廳内長時間靜默,在場之人心思各異,直到折磨的梳理終于結束。
黑衣男人站起身,伸長手臂,舒展身體,“跟我們走一趟吧,各位。”他抽出槍抵住方凱被打腫的臉,雙眼微微露出笑意,“不要反抗,我真的會殺了你們。”
一人有槍,兩人有刀,都是亡命之徒,現在反抗等于找死。
林年芝扶起宋陵,與方凱幾人,在綁匪的有意安排下,一前一後進入地下停車場。這個小區注重戶主隐私,安保等級同等于物業收費标準,可惜的是,綁匪們能夠堂而皇之進入室内,說明他們早已摸清所有漏洞。
七人座的中級商務車開出小區地下停車場,向高速公路駛去。
中途他們在郊外一處僻靜小道換上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這輛車上有一股濃烈的鴨屎味,林年芝四人頭上套着黑袋,雙手綁在身後,擠在一起,呼吸着渾濁的空氣,又悶又熱,腦袋暈沉,身上的衣服都已濕透,汗臭味與鴨屎味結合在一起,姜妍兒受不住,一路上幹嘔。
不知開上什麼崎岖道路,車身一路劇烈搖晃,伴随着未知的恐懼,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難熬。最後一個急刹車,面包車才終于停下。
這是一個廢棄工業工廠,四處野草叢生,韌性極強的莖杆生長到成年人腰部,深灰色閃着銀光的鋼鐵從土地裡拔地而起,與遠處黑黝黝的連綿山脈形成強烈對比。
夜空無雲,圓月的亮光灑在空地上,照出林年芝幾人不安的臉龐。他們此刻都極為狼狽,衣服皺巴巴挂在身上,頭發淩亂,難熬的車程似乎已耗掉他們大半體力。
三個綁匪不說話,推搡着四人,往野草最深處走去。
這裡常年無人,早已是野生動物的盤踞地,茂密粗糙的植物根莖剮蹭路人的腳踝,似乎随時會有蛇蟲蟻獸撲上來咬一口。耳朵邊是人的喘息聲,裹挾着恐懼,躁動,緊繃。
宋陵走在最前面,他的後面是林年芝,黑衣男人離他兩步遠,槍已經收起來,不知道放在哪裡。宋陵臉色蒼白,擡眼看了眼前方的黑衣男人,平靜地問:“我們要去哪裡?”
黑衣男人回頭,望着宋陵的眼神閃過興奮,他笑道,“你們的墳墓。”
“我cao/你大爺!你到底要幹什麼!”方凱腫着半邊臉,扯起撕裂的嘴角,一路上高度的焦灼與恐懼在這一刻爆發,他沖姜妍兒大吼,“姜妍兒!他是誰,你倒是說句話啊!”
明眼人都看出來,姜妍兒與這個黑衣男人有關系。
姜妍兒抿着嘴,不願開口。
“都這時候了你裝什麼啞巴!”方凱不可置信地瞪眼,他雙手被繩索禁锢,拔腿就要沖上去,“我們快要死了!”
“砰!”
槍聲響起瞬間,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子彈堪堪擦過方凱臉頰,射/入遠處的土地中,黑衣男人舉起手槍,朝槍口吹了一口,笑着說,“吵什麼吵,你現在想死嗎?”
右臉頰傳來灼熱的疼痛,方凱驚愕地看向前方黑衣男人,腳下的黑土鋪滿殘枝葉木,柔軟得像是彈簧,他卻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
在場幾人都被這一聲槍響震懾,驚愣當場。夏夜熱風一吹,悶熱的空氣中好像有一股硝煙味,有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可是一把真槍!
他們被推入工廠角落的倉庫,厚重鐵門伴随着一地灰塵緩緩合上。門兩邊頂上挂着兩盞不甚明亮的充電燈,讓人能稍微看清四周環境。
一路颠簸,再加上精神緊張,宋陵早已疲憊,但他沒有馬上坐下,見鐵門關了,借着微弱燈光,在倉庫裡走了一圈。倉庫不大,估摸有七十平左右,四面灰牆高高豎立,在一側牆上,有一個停止運轉的巨大風扇。
除此之外,地上連一顆螺絲釘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