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兒一頓,冷臉盯着面前兩杯酒不再說話,背後的手不着痕迹開始使力。
曹同堯低頭看手表,還有十分鐘就要到四點半,想到馬上就要完成心心念念的計劃,心情又暢快起來,他掏出打火機走到牆角邊,看着手中燃起的一簇火苗無與倫比地興奮與快樂,“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妍兒姐,我此刻好幸福。”
火開始燃燒,沿着牆邊特意設置的可燃物,慢慢開始往整個倉庫蔓延。
曹同堯拿起紅酒杯搖了搖,來到姜妍兒身邊輕聲呢喃,“妍兒姐,快要到吉時,來,我先喂你。”
“啪!”
一個巴掌飛快甩去,打得曹同堯的臉都側過去,臉頰上赫然出現五條指甲抓出的紅痕,曹同堯被打得懵了一瞬,眼珠子沉重地移動,難以置信,“你怎麼……”
“砰!”
緊接着深紅色酒瓶在頭骨上炸開,玻璃四濺,紅色液體順着臉頰流下,曹同堯整個人彎下腰,他顫抖着手去摸頭蓋骨,腦袋突然變得昏沉,頭上的鈍痛讓他一時說不上話。
姜妍兒将手裡剩下的瓶頸丢在曹同堯頭上,沒有任何喘息地扛起玻璃圓桌,繼續向曹同堯後腦勺砸去,随着慣性,她也倒在了地上。
這是最緻命一擊,曹同堯雙腿無力,癱軟下來,他臉色扭曲死死瞪着眼睛,艱難地擡起上半身想要去看姜妍兒,那兩隻眼睛凸起,盛滿痛苦、愛意與恨意,複雜得另姜妍兒心悸。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可燃物燃燒的噼啪聲,在倉庫内響起,姜妍兒摸索地上的玻璃碎片,正猶豫要不要上去劃一刀時,曹同堯終究抵不住頭上創傷,昏了過去。
雙手撐在地上,身下都是玻璃碎片,尖利的玻璃劃傷姜妍兒的手心,她卻好像沒有感覺到痛,看到曹同堯血流一地的樣子,姜妍兒痛快地大笑,“想要跟我在一起,你想得美!”
“哈哈哈哈!”
烈火燃燒得越來越旺,倉庫内溫度急速升高,姜妍兒不再耽擱,低頭開始解小腿上的繩索,兩隻手心都有玻璃劃傷,動作拉動皮肉,痛得她直吸氣。
繩子綁得死緊,半天解不開,後背漸漸感受到火焰的灼燒感,姜妍兒越來越急躁,抓起腳邊玻璃去割,也沒有用,她氣得大罵:“該死的!怎麼解不開!曹同堯,你個破繩子捆這麼緊幹什麼!”
玻璃碎片奮力扔向癱倒在地的曹同堯,在他臉頰上劃出一條血痕,曹同堯卻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
姜妍兒氣急,越慌越亂,血順着指尖流下,染紅繩索,姜妍兒雙腿用力掙紮,粗糙的繩索也隻是在皮膚上留下紅痕。
“該死的,該死的!”
烈火圍繞倉庫燃燒,眼看就要将唯一出口堵住,姜妍兒哆嗦着身體,準備爬出去,突然門口跳進來一個白影。
“讓開!”
一把折疊小刀迅速割斷繩子,雙腿得到解放,姜妍兒猛地擡頭,林年芝面無表情瞥她一眼,将小刀折疊、熟練地收進皮帶頭裡,那一隻鋼制虎頭,表情猙獰,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姜妍兒,姜妍兒一時沒有說話。
“愣着幹什麼,還不跑?”林年芝擰眉催促。
姜妍兒臉色不好看,但還是一聲不吭爬起往外跑,林年芝落在後方,她回頭看了眼閉上眼睛的曹同堯,躊躇了會兒,趕忙蹲下在他身上摸索,沒一會兒就在後腰找到手槍,迅速裝進自己的工裝褲大口袋。
一出工廠大門,林年芝就看見姜妍兒還沒跑出多遠,突然被腳下雜亂的野草絆住,整個人飛出半米後重重摔在地上,尖細的鞋頭勾住草,半天撲騰不起來。
林年芝快速追上去,飛快脫下她的尖頭涼鞋呈抛物線扔遠,扯住姜妍兒胳膊,“别穿了,快走!”
“林年芝!”姜妍兒望向飛走的鞋子,趴在草地裡咆哮,“那是今年的限定款!”
“你是不是神經病!”林年芝氣得甩掉姜妍兒胳膊,大罵,“這種時候還管什麼限定款!要不看你是條人命,我都懶得理你!”
“妍兒姐……妍兒姐……”一聲有氣無力又極具穿透力的喊聲從後方慢慢悠悠飄來。
兩人俱是一頓,轉動僵硬的脖子,驚悚地回頭去看。
不知何時,曹同堯滿臉是血地趴伏在工廠大門口,西裝歪歪扭扭挂在身上,邊邊角角就連頭發都有火燒過的痕迹,他的身下全是血,從倉庫到外間,拖出一地血痕,觸目驚心。
他看見姜妍兒,兩隻眼睛仿佛黑洞洞的深淵般,冒出兩束癡狂的光,晃着血腦袋,顫顫巍巍伸手喊:“妍兒姐……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火焰在身後燃燒,黑煙滾滾,十分嗆鼻,此刻的曹同堯比一隻從煉獄裡爬出來纏人的惡鬼還要可怖。
林年芝與姜妍兒都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MD,死瘋子!”姜妍兒手腳并用飛快爬起,也不管限定款了,赤着雙腳,甩開林年芝,頭也不回瘋狂往前沖。
“妍兒姐……”
“妍兒姐……”
曹同堯還在後面蠕動,锲而不舍,像是午夜夢回在耳邊呢喃的魔鬼之音。
姜妍兒崩潰大喊:“不要過來你這個瘋子!”
工廠外地形開闊,雜草叢生,地上滿是石子碎片,姜妍兒硬是跑出一道殘影,林年芝也不敢再看,拔腿追在姜妍兒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飛快掠過齊腰雜草,瘋狂往外去,無意間竟與剛剛下山的宋陵方凱兩人彙合。
“林年芝!”宋陵沖上前緊緊抱住她,顫抖的手摸索着要看看是否有受傷。
“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望着宋陵焦急的臉色,林年芝心口暖了暖,她撫着還在因劇烈跑動而起伏的胸口,“沒事,我沒有與曹同堯碰上,進倉庫的時候姜妍兒就将他打暈了。看當時情況,曹同堯想要跟姜妍兒同歸于盡。”
聽到林年芝說,宋陵松了口氣,“那就好。”
視線落在姜妍兒身上,見她手上腳上都是劃拉的傷口,血迹斑斑,但能好好站立,應該沒有大礙,這麼想着,宋陵又轉過頭對林年芝道:“我們先離開這裡。”
看到兩人互相攙扶離開,姜妍兒咬碎銀牙,将剛準備裝可憐擠出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你沒事吧?”方凱受傷的右手臂綁着宋陵的外衫,走上前關心問。
“痛死了,曹同堯那個瘋子!”姜妍兒伸手搭在方凱肩膀上,“方凱,你扶我!”
方凱沒說什麼,沒受傷的手扶住一瘸一拐的姜妍兒,快步跟上宋陵林年芝兩人。
他們不敢耽擱,往昨晚上下車的地方跑,那裡有一條馬路,隻要往外走一定可以見到人。四人穿越草叢,沖到一片石子路上,在他們下車位置赫然看到一輛破舊不起眼的銀灰色小轎車。
駕駛位上的車門微微敞開,車窗上貼着車膜,看不清裡面情況。四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謹慎觀察,林年芝提起手上鐵鍬,“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