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緩緩倒在小漁船上。
江岸兩側的青山消失在他朦胧的視線裡,目中隻剩下一方籠罩在霧氣中的晦暗的天空。江上霧氣漸濃,周身刺骨的寒意卻漸散。
人生三十年,前二十年錦衣霓裳匆匆忙忙,後十年衣衫褴褛卻才漸漸入了人世紅塵這出大戲,如今在這山外青山江湖入海魂歸混沌,也算是挑了個自己喜歡的結局。
唇邊不斷有鮮血湧出,李蓮花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李蓮花沒想到自己還能再睜開眼睛。入眼的還是有一片水天相接,霧氣迷蒙的天空。
周身劇痛,不止有熟悉的碧茶發作時的如蟲噬骨,胸口處臉頰上還幾處外傷的痛楚。此時的他衣衫盡濕,躺在一片冰冷的沙灘上。李蓮花自嘲的笑笑,想來自己随着小舟最終被卷上了這片海灘,想必是大浪襲來時還給他加了幾處外傷。
李蓮花是個随遇而安的人,既然這次沒死成,他也樂得在活些時日。
在沙灘上躺了半個時辰,他才攢起來一些力氣支撐着起身,卻發現些了不對出來。
他右手邊的沙灘上,赫然躺着一把軟劍,正是吻頸。這把劍應該被他插進懸崖絕壁中才是。
碧茶毒發,此時他并未用内力壓制,雖周身痛楚,但視線卻還算清明。
他周身的沙灘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些屍體,周遭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船骸木闆。不遠處的海面上,浮着一座雖殘破确然辨認得出精美雲紋的船樓。
李蓮花頓時愣住了,這場景,十年來曆曆在目,從不曾忘。
他怔忪着提起吻頸,雲鐵制成的寶劍上清晰的映出了一個少年人的面龐。
這張臉他十年未見,棱角分明,透着一種少年人的傲氣和張揚。
即使臉上有明顯的劍傷,也不減絲毫英氣。
如今再見到,恍如隔世。
是了,這就是隔世了。
他李蓮花,似乎在又重回到了李相夷在東海死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