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水漬,雨滴砸在車頂上,一次比一次強烈。
許映白坐在副駕駛,撥出了不知第幾通後,謝乘風才終于接起了電話。
“許映白,怎麼了?”
雨聲之後,謝乘風的聲音裡帶着很清晰的顫抖,隔着電話都能感到透涼的意味,許映白問:“回來了嗎?”
“沒有。”
許映白舔了下唇,看着窗外說:“雨很大,回來吧。”
謝乘風那邊靜了很久,白噪音在話筒裡傳輸,氣氛莫名流露出異常的味道,恰在這時,車輪碾過一個水坑,窗外濺起一排水花。
許映白問:“謝乘風,你回來嗎?”
“回。”謝乘風大大方方地解釋,“騎出去挺遠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能到你那邊。”
“好。”許映白手指按着挂斷鍵,停頓兩秒又說,“注意安全。”
手機剛裝進衣兜裡,一旁的沈泓幸災樂禍地樂了一聲,許映白瞥向他,嗤道:“你樂個屁。”
“哥們兒,你沒道理。”沈泓啧了聲,“你管天管地,這會兒管我樂個屁?”
自從認識沈泓,他永遠這副德行,愛看熱鬧愛拱火,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除非兩人動手,否則沈泓很難會主動休戰。
眼看許映白又不搭理人,沈泓果然追問:“說話呀,啞巴了?說實話我最近是真的煩動不動就說話的人,長嘴幹嘛使的?就吃飯?”
許映白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甚是冷血無情:“要不先停車,我們下去打一架?”
“算了,我身嬌肉貴的,打壞了你可賠不起。”沈泓扯了一句,正經又問,“乘風還沒回來?”
“回來了。”許映白冷着臉,“在路上。”
沈泓頗為豔羨:“真酷啊。”
許映白被氣笑了,示意窗外:“喜歡你下車去跑吧。”
沈泓故意拱火:“我的車,我還送你,要跑也是你跑。”
兩人向來以損對方為樂,說完幾句玩笑,一路消停,沒多久就到了家附近。
路口亮起了紅燈,過了這個路口拐個彎就是許映白的家,等待綠燈期間,許映白從後座上拎起毛包,回身坐好是彷佛才看見自己的兄弟,動作頓了一下,陷入了兩難境地。
沈泓心知肚明,樂意瞧他樂子,裝的一臉委屈抱怨:“重色輕友的東西,看來我今晚是不能在你家住了。”
許映白還未接話,沈泓立刻又說:“錯了,不是今晚,而是以後都不行了吧?”
“誰攔你了?”許映白說罷作勢要按開他的安全帶,“你住你的。”
這還像個話,沈泓擺擺手,沒接着難為人:“得了吧,你倆好不容易有點兒進展,我可不當電燈泡,更何況我有地方住,你别亂操心了。”
“又是哪位紅顔知己?”許映白問。
沈泓盯着前方眯了下眼睛,等綠燈亮起時,他回答了一句廢話:“你管我呢。”
兩人處了這麼多年,關系好是毋庸置疑的,既然沈泓說了有地方住,且明顯不想多談,許映白索性沒硬問,到樓下後便直接下了車。
嘴裡那句‘你慢點開’還沒說出來,車身迅速掉頭,沈泓看都沒看他,飛馳離去,隻留給他一個車屁股。
回到家簡單收拾了一下,許映白打開冰箱,盯着一塊姜觀望半天,最後攥在手裡拿了出來。
傍晚時分,天空持續低沉,風雨又起,仍然未見謝乘風的身影。
幾通電話後,對方一直未接,許映白拎了一把傘出門。
小區兩旁的樹叢煙雨蒙蒙,許映白盯着小區大門處,伴随着雨聲心緒罕見地平複下來。
許久,一襲黑色身影騎車快速穿過小區大門,許映白扔下煙,擡手沖他揮了一下。
‘吱’地一聲,謝乘風停到身前,挑眉問他:“你在這站着幹嘛?”
謝乘風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爆款沖鋒衣,戴着一頂黑色棒球棒,雨水早澆透了渾身上下,帽檐邊緣滲着水珠,再往下看,一雙清眸在陰沉的天氣裡帶着濃郁的墨色,唇邊似笑非笑,凝神看去,别有一番煙籠紗的味道。
“許映白,我跟你說話呢。”謝乘風仍坐在車座上,一條腿在地下支着,身姿可見散漫與自在。
許映白将傘向他那邊偏去,不喜不怒地回道:“我閑的,站着涼快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