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出了房間,房門砰地一下合攏。
門沒關嚴實,吱呀開了一條縫,灌進幾股冷風,谷劍蘭支起身子,想下床把門關嚴實,卻見林琢之又折回來,輕手輕腳把門關好了。
谷劍蘭一愣,輕笑一聲,躺了回去。
他氣歸氣,倒也時刻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讓自己受凍。
回憶得正恍神,一道淡淡茉莉香湧來,谷劍蘭眼前忽地恍惚兩下。
墨純晃晃手,好奇地打量她:“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什麼。”
“沒什麼笑得這麼高興?”
谷劍蘭輕咳兩聲,把話題岔開:“好了,你尋我是要問我病情如何嗎?我好得很,不必擔心。”
“主子不讓我告訴你,我是他派來問候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
谷劍蘭腹诽,嘴上卻回道:“是嗎?他為何不親自來?”
墨純竟沒掉入她的話裡坑:“這就要問你們倆了,這可不是我該知道的。”
谷劍蘭暗歎她聰明許多,問道:“他讓你來,隻讓你問這麼一句話?”
“當然不是。”墨純端正坐好,“他還讓我跟你說,他已經讓墨彎搜集證據了,囑咐你不要輕舉妄動,在房裡呆着就好,還說什麼,該解決的人他會解決,絕不能再讓那人近了你的身。”
他指的是沁姜,谷劍蘭思忖片刻,回道:“你也同他說,那人現在不能除,她非近我的身不可。”
墨純一頓,僵道:“你們倆這是在為難我啊,我要是原話回他,主子說不準又要生悶氣。”
“要生氣也是生我的氣,你擔心什麼?”
“擔心他氣壞自己。”墨純眉頭緊蹙,坐立不安好一陣子才回道,“不行不行,這話我一定不能回他,谷姑娘還是趕緊打消這個念頭,不要在忤逆主子了。”
谷劍蘭喃喃:“忤逆……”
墨純才反應過來,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當成了跟我與墨彎一樣的丫鬟,忘記了你的身份,我不是故意的!”
“無妨,我明白你的意思。”谷劍蘭狀似無意道,“就算你不告訴他,該做的事我也會做。”
“啊,别啊……”墨純抓住谷劍蘭的手腕,晃一晃作撒嬌狀,“你倆不要鬧脾氣,好不容易見一次面,你們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談談,各退一步?”
谷劍蘭搖搖頭:“箭在弦上,哪裡是說退就能退的?”
墨純收回手,表情悻悻:“哎呀,你們真麻煩……”
谷劍蘭偷眼見她落寞神情,輕咳兩聲道:“要我毫無動作,确實不太可能,但看在你的份兒上,我可以短暫妥協。”
墨純眼睛一亮:“真的?”
她一轉念,又沉下臉來:“不會是有什麼條件吧?”
“聰明。”谷劍蘭從懷中掏出雪蓮鈴铛,朝她搖晃兩下,“你說你見過這個花紋對不對?”
“嗯,對。”
“你告訴我在哪兒看到的?”
墨純有些警惕地看向她:“你想幹嘛?”
“你不告訴我也無妨,你把這個鈴铛送到擁有這種花紋的人手上,送到了回來通知我,你要是辦好了這件事,我一定呆在房裡,乖乖聽話。”
墨純将信将疑地接過:“真的嗎?”
“真的,還有一點,不可告訴你家大人。”
墨純摩挲鈴铛紋路,有些躊躇,回憶起出門前林琢之的交代。
“不要告訴她是我讓你去的,你直接以你自己的名義關心她便罷。”
墨純撓撓腦袋:“可我拿什麼理由去關心她啊?”
“必要時把墨彎的名字拎出來,襯托你自己的友善。”
“啊……好。”墨純有些羞赧,但還是問道,“她要是不聽我的怎麼辦?”
“那你就不必回來了。”
“啊?”
“勸到她願意聽為止。”
墨純自認人微言輕,以自己的名義關懷,谷劍蘭鐵定一意孤行,于是她還是把林琢之暴露出來,以為這就能把她勸下來,沒想到谷劍蘭還是要和林琢之唱反調。
谷劍蘭這般模樣,墨純是當真不敢回去了的,現在她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自己到底要不要抓緊?
“你無須露面,想法子悄悄送去,确認東西落到他手上即可,這樣不為難了吧?”
“是不為難,但是……”墨純左右看看,矮身湊上來,低聲道,“我是在一個地方見到過,那兒是正堂,還是花瓶上的紋樣,那個花瓶,說不準還是别人送的呢。”
“這不是問題,你隻管送過去就好。”
墨純長出一口氣,倍感無奈:“那好吧,應了姑娘這一回。”
夜色深濃,墨純翻越高牆,偷偷摸進了王府。
王府燈火未滅,墨純遠遠瞧見兩道剪影映在窗台上,也不知林疏之正與何人談話,這個時間點,他早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