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回了神,接過林婷珊手上的,那個被摔壞的小陶俑。
“哎呀!二伯你怎麼了?”
林真忽然松手,小陶俑跌落在地,碎成殘渣,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心髒也跳得厲害。
這隻小陶俑摔破了額角,和劉梨枝的死法一模一樣,它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是……冥冥中注定?
“這回徹底是修不好了……碎成這樣,拼起來都不像人樣。”
林婷珊有些沮喪,她拾起殘片,端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撥弄,林真逼迫自己回魂,拍拍林婷珊的肩膀:“二伯一時手滑,摔壞了,我給你重新做一個。”
林婷珊雙眼發亮:“真的嗎?謝謝二伯!我要梨花紋白襦裙,堕馬髻珠翠環,二伯什麼時候能做好?”
“一旬之内。”
“太好了!”剛說完,林婷珊的臉色就黯淡下來,憂心忡忡道,“大哥的病很嚴重嗎?我派沁萍去探望,沁萍說大哥臉上青白青白的,很吓人。”
“有二伯在,你大哥不會有什麼大礙。”林真溫和平靜,眼中的寵愛看得林婷珊莫名其妙,“你大可放心。”
“哦,那我送去的藥,你叮囑大哥喝完,不要浪費了我一番好意啊。”
林真應了一聲,接過碎片,作勢要把這個小祖宗送走,小祖宗一臉納悶,忍不住回頭問:“二伯今日怎麼了?是擔憂壞了嗎?”
“沒有,二伯能擔心什麼?”
“擔心血月之說呀,那晚聽凃盼胡言亂語,一會兒說天地崩裂山河恸哭,一會兒說亡魂索命大案将至,前言不搭後語的,也不知道犯的什麼糊塗。”
林真手一緊,碎片差點紮進他的手掌心:“你當時在場?他還說了什麼?”
“什麼血月淩空,霹靂降世,國有大患,基業将傾,還說讓我父皇抛卻舊人,隻往前路,這都是什麼破話?什麼叫抛卻舊人?做錯事情的是我舅舅,又不是我母後,我才不許父皇抛卻我母後呢!”
林真心弦緊繃一瞬,又悄然松開,凃盼身為靈台郎,天現異象逼瘋了他,所謂瘋話說不準還是勘破天機的實話,不然皇兄何必将他關起來?
他掬着一捧碎片,心道:皇帝确實該抛卻舊人了,畢竟這個舊人,即将屬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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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立雪這幾日憋得夠慌,他在宮人的監視下閑逛了好幾天,都快把崇善宮的建築摸透了。
東郦天子的生辰出現血月,于他而言并沒有什麼影響,畢竟,他隻是個郜離使者。
宮巷另一頭,林婷珊蹦蹦跳跳走來,看起來心情愉悅,程立雪嘴角綻開笑意,抱手立于巷口。
“又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在宮裡瞎晃悠,是想探什麼機密回去嗎?”
程立雪笑笑,閑庭信步朝她靠近:“在下早該離開這裡了,若不是陛下強留,在下也不會無聊到來這裡瞎晃悠。”
“你是無聊了,谷劍蘭可開心着呢,她天天勾我二哥,也不知道發展到哪一步了。”
發展到哪一步?程立雪心底暗笑,這小丫頭片子還什麼都不知道。
他忽然笑出聲,看得林婷珊莫名其妙:“笑什麼?好笑嗎?不知道本公主在罵你們兩個?”
程立雪毫不在意,笑聲朗朗不絕,林婷珊氣急敗壞,擡腳踹了過去。
程立雪側身躲過,依舊維持翩翩君子的姿态:“崇善宮建築精妙,在下很有興趣。”
“建築?”林婷珊聽罷,得意道,“郜離沒有這樣的建築吧?我呸!你們郜離全是偷咱們東郦的!”
程立雪并沒有生氣,撈撈衣袖,朝宮巷邊一幢建築一指:“這座宮殿,犯了孤劍煞。”
“孤劍煞?”林婷珊一頭霧水,“什麼意思?本公主怎麼從沒聽過這個詞?”
“孤劍煞犯國運忌。”程立雪瞥了一眼露在牆角下的一片暗紫色衣角,淡淡道,“如果有人曾在此處自缢,那她的香魂,一定會被牢牢鎖在這裡,封印不除,便一日不得安甯。”
林婷珊轉頭看,小臉倏地變得煞白。
這座宮殿,是她母後曾住過的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