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事不宜遲,三人兵分兩路,迅速行動。
今晚的醉煙閣燈火通明,漣州城的官場名流、商道菁英皆已到位,可謂奪目耀眼之極,将靈雀橋其餘教坊都襯的暗淡無光。
醉煙閣前,一錦藍衣袍的貴氣公子左擁右抱,正與身邊女子玩笑,忽見一華美油壁馬車行來,車上下來一清瘦青年。
藍衣公子松開懷中嬌軟,眉開眼笑上前迎道:“喲,這不是薛兄嗎?”
“顔兄!”那清瘦青年回禮,正是漣州城白手起家的傳奇商賈薛紹安二子薛仰光。
“你平日不是不出入這煙坊柳巷,怎的今日起了這等意興?”顔公子揶揄笑問。
薛仰光忽略他話裡的狹促,解釋道:“家父身體抱恙,便派我來參加品詩會。”
顔公子一副老道大哥模樣,攔過薛仰光的肩膀,掏心掏肺道:“我們都聽聞了,先前你未來嶽家出了那等情況,大家怕你意志消沉。現下看來,大丈夫就當放下既往,目光向前。如今你兄長已在京城登科取士,薛家眼看便要光耀百世,你又是未來薛家産業的主理人,何患無妻?隻怕漣州城各世族貴女都排着隊等着你挑呢!”
薛仰光嘴角盡力扯起一絲笑容,苦楚盡顯,顯然并未被顔公子這番話安慰到。
顔公子見他如此,搖頭歎道:“行了行了,别苦着個臉,今夜啊你就跟好哥哥我,保管叫你快活的似神仙!”随後便将薛仰光推攬着,一道入了醉煙閣。
顔公子心裡十分自信,他剛懂人事便随着家中兄長厮混在靈雀橋,自是領略足了其中樂趣。什麼愁思憂緒、郁郁不志?到了這種地方,他就不信還挑不起好友的興緻!
待刺史大人入場,廳内又更熱鬧了,寒暄的寒暄,奉承的奉承,又是抒發治世良策,盡道人臣智慧,又是攀附權貴之态,全是為己私欲,好一派紳商百像圖!隻是在這煙花教坊,衆人所謂相談酬酢又添了幾分旖旎,顯得有些假正經。
長珏手托杯盞果盤,低眉潛入,他環視一周,眼神鎖定在了那被衆人捧奉其中的粉面老宦身上。
與上次魔使鈎星不同,這老太監并非天生妖邪,實乃凡人被祟氣侵染之後,将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看來這背後掌控祟氣之人布局野心之大,竟将賊手伸入皇宮之中。
倏然,廳内燈火漸暗,唯餘台中央一盞明光,伴着霧氣飄渺,氛圍十足,挑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興緻。
隻見一容色絕麗的女子,攔着琵琶,輕蓮移步至台前,她福身一鞠,櫻唇微啟,吐氣如蘭:“奴家玲珑謹謝諸位大人賞光前來。”
長珏在閣中這些時日,玲珑的豔名他早已聽過,隻是今日終得一見,心下瞬間了然,歎道原是如此。
先前一切迷絲終得解開,這妖邪老宦所至此地,怕不是為了祝萸,而是那台上女子:她及耳處,法魄之形若隐若現,不止吸引住了長珏的目光,更有坐在台下那妖邪老宦。
盡管身處全場焦點,但玲珑卻自若淡然,不卑不亢,她的眼中隻有手中的琵琶。
隻見她低眉手撥琴弦,神情專緻,仿若山中神女,音階似流水從弦柱間溢出:大弦嘈嘈,急流沖奔,小弦切切,私語紛紛,高低緩急、滑澀斷續像她手中的被操控的魔法,迸發出層層樂符,激昂之處若破天驚動,幽咽之聲似凝雲滿空,盡入人耳,心随樂動,若入天門,堪比長琴。
正當衆人在玲珑的琴聲中徜徉,聽的如癡如醉之時,忽聽見廳外有人驚慌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