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即轉身望去,卻見一青衫瘦高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那與她結親的薛家二郎薛仰光!氣氛一時凝結,故人驟現,過往一切種種湧入祝萸的腦海,讓她怔在原地。
懷明撓着額頭,腦瓜子飛速轉動,緊張不已:這場景任誰看了,都像是他和祝萸倆人殺人滅口未遂!萬千念頭閃過,懷明正為難地用他那不多的見識編着理由,眼睛卻瞥着那青衫青年一臉驚訝,繼而轉為一副欲哭又笑的複雜神情。
“額,這位公子,我們…其實是在招呼醉酒的客人。”懷明尴尬地開口解釋,卻發現那青衫青年大跨步朝他和祝萸走來,俠義的本能與師祖的叮囑讓他順勢護在祝萸身前,道:“公子,我們有話好好說,你不要亂來——”
出乎意料,那青年雖看上去斯文羸弱,但實則有些力氣,竟猛地掼開了懷明,将身後的祝萸一把抱在懷中!
這這這又是怎麼個事啊!
懷明的腦袋徹底轉不動了,呆傻在原地。
薛仰光本是領了父命來赴宴,可置身于人人虛與委蛇的名利場中,再見那些紅裙助興的歌女舞妓,卻絲毫激不起他心中的漣漪,更覺孤寂難解。于是,一一拜谒完父親薛紹安囑咐過的官紳商友後,他便離開了主廳出來透透氣,卻不想,在這裡見到了他心念的祝萸。
“祝萸,竟然真的是你,這不是夢吧?”薛仰光緊緊抱着懷中的少女,喟歎着。欣喜與失而複得之感交雜,讓他開始懷疑,這不過又是日夜所思而緻的一場癡夢罷了。
祝萸此刻心中也是各種滋味難言,數月前一别,她沒有想過能再遇到薛仰光,還是在此時此地。
“祝萸!祝萸!可算你在這,劉媽媽正在尋你呢!”恰這時,領了劉媽媽吩咐的女婢終于找着祝萸,見此場景也一時有些尴尬,閣中雖常有見客人與姑娘親昵擁抱,但卻沒見過客人又哭又笑的。
祝萸越過薛仰光的肩膀見有人來喚自己,才反應過來,于是慌忙掙脫,用手比劃問那女婢是何事。
那女婢搖頭,猜測道:“沒說是什麼事,隻是劉媽媽十分火急的樣子,許是玲珑姑娘那邊有什麼要事吩咐吧。你也知道,今日來客甚多,閣中人手缺得緊——啊!”
突如其來的爆炸,将在場幾人都震住了。
隻見遠處主廳方向登時火光沖天,随後數波地動山搖的震感讓祝萸險些站不穩,薛仰光順勢将她扶住,急道“小心!”
但祝萸并未看他,她此刻滿心慌亂:那是長珏與玲珑所在的主廳,如今卻火光炸散,一派兇險不明的狀況!
祝萸想起分離前,長珏再三叮囑道要她與懷明趁亂随人群逃出去,可如今情景,叫她如何與懷明逃出去自尋安然。她看向懷明,隻見懷明也是一臉凝重盯着主廳的方向。
蓦地,倆人對視一眼,那一瞬似乎都有了共同的計較。
本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薛仰光,正欲将祝萸帶離此地,但他卻感覺到了眼前少女離去的意圖。薛仰光不明白,為何自己與祝萸才初初重逢,她便要抛下自己離開,巨大的失落讓他急急拉住祝萸的手腕。
祝萸蹙眉,深深看着這曾與自己締結婚約的男子,他的臉上書滿了不解與傷懷,讓她為難萬分。但她如今實在沒有時間與薛仰光解釋來龍去脈,隻能以眼神懇切,希望他松開手。
可是,那是失而複得的珍愛之人,叫薛仰光如何能放手?
正在僵持之時,卻見薛仰光眼皮緩緩鎖住,身形搖晃,倒在地上,與地上的顔公子湊到一塊去了。
拿着木棍的懷明呼了一口氣道:“真是懶得與他啰嗦!省事!”再看祝萸一臉憂色,複道:“你放心,我省得,下手有分寸的。”
祝萸被懷明舉動驚得哭笑不得,不過又覺得此舉倒也是快刀斬亂麻。
正巧這時,一旁的檐廊中,路過兩名正提着水桶準備去閣中其餘處“救火”的雜役小厮。
懷明忙跑過去殷勤将桶子搶過,道:“兄弟,這兩位公子喝醉了,還煩請你二位将他們轉移到外面,提水救火由我來便好。”
這倆小厮見躺在地上的二人均身着錦袍,品貌不俗,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心下也有了盤算,想着與其費那番苦工扛水救火,還置身危險之中,倒不如将這兩個公子背出去更安全些,順道還能向東家讨個賞,于是便欣然答應了。
等兩個小厮将薛仰光、顔公子背走後,祝萸才發現剛剛來尋她的女婢早就不知何時逃走了。
現在,唯剩祝萸懷明二人,再無需多言,倆人一起向主廳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