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道名字後,房内陷入一陣沉寂。
萍水相逢,阿餘也不好多問什麼。
但阿餘還是隐隐猜着長珏的身份:方才在林間溪邊遇到他時,他身穿着銀白的戰甲,不會是剿匪的将士吧?
阿餘雖然離群索居,但每隔一段時間會下山采購一些物什,之前在集市中,确有隐約聽鎮上的居民說近來這片州郡正鬧匪患。
少年的臉色蒼白,猛烈地咳嗽帶動胸前的傷口又滲出血,将方才敷上的藥膏都染紅了。
“奇怪,怎麼不止血呢?”阿餘對自己的藥術一向很自信,明明用了止血的創藥,卻還是不見好。
她看着少年空洞的眼眸,猶豫了一會,心想着“反正他看不見,偷偷用下法術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于是,她悄悄扣指,凝聚微茫,點在少年的傷口處。傷口終于止住了血,阿餘方松下一氣,起身道:“公子先休息片刻,我去料理一下貓兒。”
貓兒仿佛時聽懂了阿餘的話,細細地“喵”了一聲以作回應。
長珏的眼前昏黑一片,隻有少女安撫貓咪的碎碎念響在耳邊,像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源,将他所有不安緊張情緒平複。
阿餘替貓兒包紮好,順着毛繼續摸着貓兒,又湊到貓兒尾部看了好一陣:“唉,我真是不會看。你是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呀?”
貓兒趕緊把尾巴縮了起來,似乎在抗議阿餘不是很禮貌的端詳,有些傲嬌地喵了一聲。
“它是個女孩子。”身後響起長珏帶了笑意的聲音。
“咦?”阿餘好奇地回身看向長珏,“公子如何知道?”
長珏愣了一瞬,随後解釋道:“我家中養了許多貓,許是與它們呆慣了,能夠聽貓的叫聲辨雌雄。”
阿餘嘴哦成了一個圓圈,由衷贊歎道:“公子,你真是好厲害!”
長珏雖看不到阿餘的表情,但還是被她這略有誇張的歎服語氣逗笑了,道:“姑娘喚我長珏便好。”
阿餘笑嘻嘻回:“那公子也不要喊我姑娘,叫我阿餘吧。”俏生生的聲音帶了些玩笑般的不服輸,偏要他先喊才作數。
長珏啞然失笑,敗下陣來,這樣的感覺熟悉地像發生過千遍萬遍,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好,那我先來,阿餘?”
阿餘這才認了,接着道:“對了,長珏你還得謝謝貓兒呢!要不是它,我可發現不了你。沒準今晚你就得被這山中的老虎豺狼給叼走。”
阿餘用軟草鋪上棉布,給貓咪在簍子裡搭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窩,她邊說邊将簍子捧到長珏跟前:“你也摸摸它,謝謝它吧。”
長珏因看不見,隻能試探将手在空中摸摸索索,突然一隻溫涼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将他引到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上,少女輕柔的聲音響在耳畔:“這邊。摸到了嗎?”
“嗯。”少年修長的手輕輕撫着貓咪的圓腦袋,眼睛彎成月牙,“謝謝你呀,小貓咪。”
阿餘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惋惜,她看着那雙不知何因失明的灰暗眼眸,覺得這裡本該盛滿漫天的星河,璀璨閃耀。
一定要找到治好他眼睛的辦法,她暗暗下了決心。
“長珏你果然是養過貓,你瞧它多舒服。”阿餘看着簍裡的貓兒眯起眼,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笑道。
“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長珏建議道。
聞此,阿餘卻呼吸一窒,愣住了。
她曾撿回過許多受傷的小動物,卻很少為它們起過名字,就連那隻賴在這的麻雀精,她也是成天“麻雀兒”、“麻雀兒”地喊…
曾幾何時,她也為認真地為這些小動物想過名字,但時光流轉,那些陪伴過她的生靈,都離開了。
起了名字,便有了羁絆,有了感情。
如果注定要分離,那麼還不如不知道名字的好。
而她自在這個世界睜眼以來,便是獨身一人,她什麼都不記得:自己是誰,從何而來,要去哪裡,一切都是茫然的。
隻有一個聲音響在自己的腦海裡:“快走,去一個誰都不認識你的地方,躲起來。”
她想順着那個聲音,抓住到更多的東西,卻隻抓住了一個字“餘”,這似乎是她曾經的名字…
“阿餘?”長珏聽阿餘久久無聲,側臉問道。
“我…我不會給人家起名字。”少女的聲音染上了絲絲落寞,“還是你來吧。”
少年聽了,似乎有些為難道:“我不知道貓兒的長相,阿餘告訴我好不好?”
阿餘略略從方才的怔傷裡回了神,仔細端詳起貓咪:“它呀,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還有呢?”他柔聲慢慢引導着。
“它通身雪白,胸前卻有一處月牙一般的棕毛。”
“它的爪子是粉色的,像一朵小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