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凜下眉眼,冷不防地趕緊拉着阿源低頭跪下請安,生怕玄司認出了自己——畢竟當年劍宗大會,她被仙庭那幫仙卿審問時,玄司也在場。
不過玄司倒并沒有認出祝餘來,他目光癡癡,隻盯着祝餘身邊的阿源。
長得可真像琅華啊,玄司心想,特别是起舞飛旋的樣子,讓他想起了曾經在仙界與琅華相伴的光陰,那時的琅華也是像這樣,為他而舞。
“你叫什麼名字?”玄司柔了聲音問道。
他肆無忌憚地上下瞄着阿源,心裡想得卻是另外一人,這種自以為深情的模樣,落在阿源眼中,卻是帶着侵略的打量,高高在上的睥睨,那是對美麗皮囊不加掩飾的欲望,讓阿源避之不疊——因為曾經那名想要将她納為妃子的老皇帝也是這樣的眼神,對,就是這樣令人惡心的凝視。
隻是這一次,阿源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凡人的宮殿,面對的強脅也不再是人間的皇權,而是真正能夠對她生殺予奪的魔族高層。
阿源求助地向祝餘望了一眼,滿臉的慌亂,雙唇抖得像個篩子一般。
“回大人,我們是此次前來恭賀鏡雙城大捷獻舞的舞伶。因想為尊上及諸位大人呈獻最佳舞姿,故在此練習,驚擾到大人,我等實在抱歉。”祝餘低着頭回複,“時間不早了,我等還要回去再多加準備,恭請告辭,望大人——”
站在玄司身後的妖侍是個會看眼色的,他冷冷替玄司出言打斷祝餘道:“問你話了麼?”
随後,那妖侍上前,一隻手毫不客氣甚至有些粗暴地擡起阿源的下巴:“你,留下!”
然後又對着祝餘道:“回頭同你們的領隊說,這女子被玄司大人看上了。到時候自會有侍從同她商量價錢。”
一直站着的玄司倨傲着神态,也不多言,他隻是笑着拍了拍妖侍的肩膀,似乎是稱贊妖侍事辦的不錯,随後玄司便撒下手,轉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阿源哭着被妖侍拉起,搖着頭乞求道:“大人,求您高擡貴手,放了我吧!”
“哎喲,姑娘瞧你說的,被玄司大人看上可是你的福氣。老老實實跟我走吧。”妖侍拉扯着阿源。
阿源還在掙紮,惹得妖侍有些不耐煩:“再不聽話,我可要去找你們領隊的麻煩了!”
就在這時,一隻手阻卻了妖侍,是祝餘,隻聽她冷冷道:“放開。”
“怎麼?這一個兩個都這麼沒見識麼?”妖侍冷哼一聲,“是不是要我呈報到護法大人那去,将你們都逐出宮去,換一隊舞伶才算答應?”
祝餘本湧起的熱血突然被澆滅——她還有許多的事要去做,此時不能再惹上多餘的麻煩,對,不要多管閑事了!
而阿源見祝餘上前攔救,心中本升騰起一絲希望。但聽妖侍這麼說後,祝餘突然煞白了臉色,随後慢慢松開了手。終于,阿源絕望地閉上了眼,心裡那絲微弱的希望還是被掐滅。
阿源朝祝餘虛弱一笑,蠕動嘴唇道了一句無聲的“謝謝”。
其實,她一點也沒怪祝餘,祝餘能為自己挺身而出說上幾句話,已經是阿源意料之外的了——畢竟,她能察覺到這個每天晚上都悄悄溜出去的姑娘,肯定背負了很多的秘密,因此她總是淡淡的也不想與同隊的其他妖伶有過多的牽扯。
當然,阿源也沒有多嘴向麗琴告密,她覺得阿餘看起來總是眉頭颦蹙,心裡肯定很苦悶,這世道大家都是在戰火的夾縫中求生存,阿源對這個淡然不多話的同寝雖然好奇,但更多的是幾分油然而生的疼惜。
阿源就這麼被帶走了,等待她的是妖侍所說的“被玄司大人看上的福氣”。
而被留在原地的祝餘冷眼低着頭。
她像是懲罰自己一般,直愣愣地保持着跪姿,跪得渾身發麻,她咬緊牙關,死死抿着嘴唇,竟然嘗出了一絲腥鏽味。
阿源被帶走之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凝症成了擺脫不了的畫面,牢牢霸占着她的視線,耳邊所聽,也是阿源那極力壓抑的涰泣。
“玄司…”祝餘咬牙切齒地咀嚼起了這個叫她厭惡至極的名字…真是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