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秒過去,粗壯的手臂僵硬地停留在空中,無人回應。
“謝哥?”楊恩明的笑容僵在臉上。
“聯手?”謝臨冷哼一聲,聲線宛如終日不化的寒冰,語氣裡有不加掩飾的輕蔑,仿若傲立的雪山最高峰,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他高瘦的身影嫌惡似地遠遠繞開楊恩明,朝齊沅走去。
“你不配。”
齊沅瞳孔緊縮,感到胸口的滞澀感緩緩退去。
“你……”
楊恩明的臉尴尬到發紫,他喉頭緊縮,被謝臨周身的強大氣場壓得節節敗退。
“沒想到謝臨你也這樣無可救藥!”他發出怒吼,聲音卻氣短無力,一副外強中幹的模樣。
謝臨沒再搭理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
“好,既然你也向着這個雜種……”他對謝臨和齊沅怒目而視,手上的飛斧再次對準一直沉寂着的血色巨繭。
“你們就睜大眼睛看我一人完成最後的破魇吧!”
他發出狂笑,飛斧悄無聲息沒入巨繭的内部,繭裡的李悠卻沒有一點動靜,急得葉萌果三人拉着齊沅團團轉。
“别擔心。”齊沅并沒有急躁,他逐漸從之前謝臨毫不猶豫站在自己這邊的事情上回過神來,此刻臉上恢複鎮定,一雙桃花眼注視着重新變得完整的繭,語氣清淺:“之前小悠是因為你們的呼喚卸下了防禦。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傷不到她。”
他話音剛落,血色巨繭的表面突然浮現大大小小的凸起,像是一顆又一顆随時會爆裂的腫泡,淺紅的霧氣在上面彌漫。
楊恩明朝巨繭走了兩步,終于意識到一絲不對,但為時已晚。
随着李悠撕心裂肺的嘶吼,一道比銀杏樹根還要粗的紅色光柱從巨繭上噴薄而出,直直射向楊恩明。
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他被重擊掀翻在地,連人帶斧在地上翻滾了十幾米,一道深刻的泥印在他身下延伸,直到腦袋砸到另一顆樹幹上才堪堪停下,人已然不省人事了。
李悠的暴走并沒有就此停止。
“我要吃了你們,我要吃了你們所有人!”
“啪嗒”一聲,巨繭的頂部再次破裂,這一次李悠雙目赤紅地出現,她的身體和繭之間被數十條細長的血色絲線相連,它們如同神經纖維一般蠕動着,令人不寒而栗。
齊沅張開靈力網擋下血霧尖刺愈發猖獗的進攻,眼神掃過教學樓邊緣,遠處懸浮的巨大血字1正在逐漸淡去。
“對于規則類魇境來說,要是在最後一輪結束前沒能解開李悠的心魔,等于錯失了強行斬殺邪魄的最好機會,魇主會陷入狂化暴動,魇境升級膨脹,而肉身入魇的淨魂師則會死亡。”
冉瑭的話在耳邊響起。
那巨大的數字1已經非常淺淡,感覺甚至不用再等幾分鐘,随便一陣風就能把它吹散。
“到此為止了?”
謝臨在他身側發問,語氣淡淡,腰間長刀已然出現,俨然是一副随時準備拔刀斬殺的樣子。
齊沅的視線落回李悠身上的紅色絲線,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微笑。
“不。”他輕聲說,“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在李悠尖厲的嘶吼聲中,新一輪攻擊再次襲來,齊沅彎腰拿過葉萌果手裡的許願罐,手朝裡一探,向前一揮——
許願罐裡數十隻千紙鶴被純白靈力覆蓋着出現在他和孩子們身前,順着齊沅的意念不斷翻飛,竟把血霧生成的攻擊全部吞噬。
多虧了楊恩明的自私和莽撞,齊沅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個手段——既然靈力低微的楊恩明能夠用類似大家族靈器的武器發起攻擊,他也能驅使對李悠有特殊含義的東西進行攻擊。
這應該是最有效的,能夠不傷害到她的同時擾亂她内心的進攻。
謝臨對齊沅如此精妙的靈力操縱感到詫異,他長睫微顫,看到那人被風吹散的烏黑發絲下神采熠熠的堅定雙眸,按着刀柄的手微微垂下。
紛飛的紙鶴猶如被注入生命一般,跟随齊沅細長白皙的手指律動,在他身前環繞着翩翩起舞,瑩白色的光罩隐約浮現。紙鶴自帶的斑斓色彩彙成細小的流光在他脆玻璃般清透的眼底流轉,映照出他鼻梁挺翹的線條。
那人的身形明明和初見那天一樣,是單薄脆弱的,臉色也是一如既往的蒼白,在烈風陣陣中顯得随時都有可能倒下,但此時謝臨看着他被紙鶴環繞的動人身姿,卻感到心髒都為之一顫。
他是脆弱的,謝臨想。
也是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