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遷宮,入主乾清宮。
李想還沒來得及搬進去,就死了。
陶碧約他出去,那次鬧得太難堪了,他以為他兩就此一别兩寬,各自歡喜。
沒想到陶碧第一次主動約他。
李想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現實抹去了他們之間的太多東西。受一次傷,記憶便消失一點點。他兩互相折騰這麼久,對比下來,竟還有大半曾經遺留在那,不聲不響。等人主動去翻找時,才探出頭來。積攢的灰有指甲那麼厚。
李想還是去了。
那是一片小樹林。禦花園裡的。平常不怎麼有人來。
郁郁蔥蔥的,新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陶碧憔悴不少,他的身子也比從前差上不少。
不能再折騰了,大家都累了。
李想獨步走進。
陶碧的眼神随着他的走進而慢慢有神。等進了前。
兩人也沒開口說話。
終于還是陶碧先開了口。
“記得麼?”陶碧溫溫柔柔的嗓音空中響起,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李想低頭。“嗯?”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當然記得。李想那時候剛入永貞的院子,還整天讨主子的嫌,接連的發落是免不了的。那天被讨打之後,他渾身的鞭痕,走路搖搖晃晃的,正巧撞上陶碧從内院跑大院去給主子送糕點。
一個急匆匆,一個搖搖晃晃。
相撞也是理所當然的。他當時跌倒在地,爬不起來,受痛的緊。神情渙散得很,眼皮子也睜不開來。
隻是還有旁人在身邊,好不容易将上眼皮從下眼皮處分離。
那光源處,便見她巧笑倩兮的模樣,直沖他招手,好不嬌憨的樣子。
陶碧好像也在回憶,眼角含情,神情溫柔,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呀……”
頓了片刻,她回神看他,語氣轉變,“一定不要遇見你!”
李想聞言一驚,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那是一支鑲寶鹿鶴同春金簪,曾經的曾經,李想和她還很要好的時候,見她戴過。
此刻被她用在了他身上。
喉嚨的動脈被割破,李想想發聲,卻提不上氣。
雙手用力按住那塊傷口,李想拼命自救,脖子内的血水止不住地瘋湧,如同氣球破了個大洞,潺潺的生機在他眼皮子底下流失。
再怎麼掙紮也無濟于事,他隻能眼睜睜地等死。
陶碧依舊溫溫柔柔地笑着,一直等到眼前人僵硬了身體,再沒動彈。
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扭曲,雙眸彎起,豆大的淚花順流而下,沿着起伏,錯落地墜下。
面容沉靜,她上前蹲下,輕輕柔柔地半扶起他。
說起來,她還從未仔細看過他呢。
原來他長得也蠻好看的。眉是眉,眼是眼的。
這樣的一個人呐,宮裡喜歡你的又不少,為什麼就,怎麼就偏偏纏上我了呢?
喃喃自語,可惜再沒了人為她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