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三木來說,之于鹿人,是生長野外肆意蔓延的紅玫瑰,之于宮爾,是擺在一方家室裡灼灼其華的白玫瑰。
紅玫瑰是他的心頭血,白玫瑰是他的朱砂痣。
他和鹿人在一起了,背着三木。
鹿人經常呆在酒店裡,懶懶散散地披着一件睡衣,沒什麼表情地坐落地窗旁邊,拉開窗簾,有一口每一口地吸着煙。
他會在這時醒來,尋找着看過去。有時候是曙光微照,有時候是夕陽殘殘。
那黃暈色的陽光側打那人臉上,光,煙摻和混淆着模糊了那人的神情,那人分明該是面無表情的啊。
他茫然而懵懵地看着,看着看着,那人留意到他的視線,扭頭,朝他笑了。
“三木。”
分明如同從前那般,分明這是一如既往的平常。
他的心卻驟然收緊,痛意雜亂無章地四散開去。
而宮爾則會經常在家呆着,等他回去。
偶爾趕上下班回去的時間,他從玻璃裡看見他的人影,便急急打開窗鎖,長長的雙臂伸出窗子,張牙舞爪地。
模模糊糊地叫喊透過爍爍的風聲傳過去,他站在樓下面,一個人停住聽着,向上探去,那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深情淺笑地回望着他。
那一整天的疲憊,和辛酸,在某人的生氣下,盡數被一掃而空。
這兩人,一個是他疼痛的中指,一個是他寒冷裡慰藉的暖瓶。
他兩個都不想失去。
但兩個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人。
他大部分時候會有些躲避,竭力避免兩人相撞。
而這時候鹿人就會突如其來的打電話,叫他過去。
語氣有時會輕輕淺淺地,溫柔呢喃着他的名字,催促他過去;有時又是歇斯底裡地叫喊,尖叫着讓他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他想問,可鹿人卻不肯說。
他隻淚眼朦胧地凝視他,淚珠斷線般一點點墜下,一點一點滴打着他的理智,在他手忙腳亂地時候,直直地說,他隻有他了。
他像隻受傷的小獸,而他早已無法抛下他。
所以他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約宮爾。
匆匆忙忙地趕過去,邁進那整日拉着簾幔,光線昏沉暗淡,空氣逼仄的卧房。 薰衣草香低迷地沉浸空氣裡。
三木他慢慢地走進,那人正一臉勞累地趴在床上,像是睡着了,臉上有些斑駁縱橫的淚痕。他溫溫柔柔地上前坐下,輕撫那人的臉。
空氣裡傳來幾句呢喃聲。
沒有硝煙,等宮爾意識到這場戀情裡面藏了第三人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之後的事情了。
他那天被經紀人約走,說要試一場戲,京圈很有名的一位大導的。聽說還是同公司的熟人推薦的,他也沒細打聽,便和三木打聲招呼出了門。
聽說那角色樣貌隻是普通的白領,心理有些抑郁,是個反社會性格。
他便配上傳統的白色襯衫,搭配冷色調黑色橫線斑點的領帶,下面是一條深色西褲,腳踏一雙黑色皮鞋,手上還拎一個黑色公文包。
站在大街上,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剛走到半路,經紀人打電話過來說不用了,那戲内定人了。
他有些失望,他為了那場戲這麼一番打扮下來,全做了無用功。
但轉眼一想,今天三木放假,他倆這些日子沒怎麼呆一塊過。 便掉頭去了趟超市,買些菜帶回去。
逛超市總需要大把的時間,等零零散散的貨物裝進塑料袋,外邊的日光越發強烈。
他抱着那些袋子,往家走去。
進了家門,玄關多了一雙鞋,宮爾詫異地掃了一眼。拎着大包東西,有些重,他艱難地放在地下,這才轉頭關門。
等先把那些東西放好,還是沒人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