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這段時間不好過,整日被朱易折騰就算了,他還是不能出門。
朱易把他種在缸裡之後就沒想過帶他出去耍耍。李想簡直就像是從一個牢籠裡挪到另一個牢籠裡。
他想出門去探探消息。
李想試過和朱易商量。
朱易這時候往往臉一沉,直截了當地說不,繼而轉過身子不再睬他。
李想好說歹說,招式用盡,怎麼死纏爛打也沒用。
最後他耐心盡失,暴躁地質問他為什麼不願意。
朱易說被其他部落的生物看見了就完蛋了。
李想當時以為朱易是怕被雲閑部落的生靈看見,便往後退了一步,妥協一半。
李想央求他偶爾的時候,讓他藏在他袖口裡,帶着他往外走走。
朱易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也就是這樣,李想才知道朱易是真得怕其他部落的生物看見他。
雲閑的部落上天界了。
這得到眷顧的族類數量稀少倒也罷了,大夥一起羨慕就得了。
可日子漸漸流逝,多數植物種族也沒什麼其他的緣故,接二連三地飛升,這剩餘的其他族類開始不甘起來。
大夥都是居住在一塊土地上的,憑什麼天道看重蓮花等草本植物一族,看輕他們這些動物牲畜族類。
不甘心,妒忌,偏執,戾氣漸漸滋生,并随着飛升的數量愈演愈烈。
氣憤,被遺忘的抛棄感,以及被隐形劃分等級的歧視籠罩在動物族類的身上,她們開始心生惡意。
孤立,毆打,戰争,排擠的行為越來越頻繁,它們開始自立為王。
也有些良善的族類開始遠離這片喧嚣之地。魚遊水;鳥飛天;蛇鼠蹿地;精靈藏林……
剩下魚龍混雜的異類争搶領地,稱王稱霸。
沒被帶走的那些植物仙靈,則成為這些族類的眼中刺。
人間開始物競天擇,适者生存。全世界都在蠢蠢欲動着,似乎将變成一個狩獵場。
李想在朱易的袖口感應到周遭氛圍的怪異之處,也從行走間呼應的喧嚣吵鬧中嗅到不尋常的氣息。
原來已經到現在這種地步了。
他呼了一口氣。
他有些慶幸自己跟了朱易。
如果他當初沒溜走,依着雲閑的性子,雲閑應該不會放心他一個人留在巢穴。
雲閑或許走的時候會一并把他帶走,那他就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如今李想知道節點了,他有些輕微放松。
李想思考着下一步。
下面的劇情是青丘狐狸的滅族。李想若有所思地想着。
朱易的族人在這之後都将死去。
他們現在還在外面,朱易玩着玩着顯然是把他忘了。
李想藏在朱易的袖口,朱易他卻沒留意他。
他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一排油汪汪的燒雞。
這是群落街道路口,四處零散地坐着一些大狐狸,有的坐在凳子上在閑聊,有的則蹲在溪水旁洗衣服,而有隻灰色的大狐狸則在燒雞。
朱易悄悄走到大狐狸旁邊,盯着。
那大狐狸謹慎地看了他一眼,手上顧着烤雞,還是沒趕他。
趁那大狐狸不注意,朱易偷偷上手揩下燒雞的一層皮,立馬塞嘴裡去。
聞着那股雞香味,李想感受到身上人的無憂無慮,他抿抿嘴。
最近還是對朱易好點吧。
狐狸群落這邊倒還算是安穩。
小搗蛋鬼朱易進來也像轉性子般不再往外跑,正好躲過這場族類鬥争,省去狐娘叮囑的許多事。
再說狐娘,知子如母,曉得朱易興緻未散是不會消停的。
這些日子外面不太安甯,這朵花也算做了件好事,便索性任由他癡迷這朵花。
她自己在外面吃飽喝足,慰藉情人後,才會帶些肉餅回來給兒子吃。
朱易經常躲在廚房吃這些東西,次數多了,也會拿回屋裡,在李想面前吃。
他吃着吃着,覺得李想整日不吃東西,看着他吃會有些想吃。
朱易便遞一塊餅給李想,“李想,吃餅吧,這個特别好吃。”
李想自來了這個世界,除了喝水,還真沒吃過什麼東西。
不知道他能不能吃。
李想猶豫地接過餅,吃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李想感覺怪怪的。他遲疑地看着朱易,問這是什麼。
朱易說這是雞肉,他最愛吃的。
李想看着手裡的肉餅,湧上一股嘔意,他忙忙趴在缸的外沿,酸漲感席上腮幫子,不受控制地痙攣上湧着律動,嘴巴張得已經夠大了,嘔吐物還是出不來。
李想漸漸控制不住上下颚,僵硬地任它停住不動。
腹部收縮的痛感,喉結湧動的律動,嘴巴酸楚的感受全然不顧他受不受得住,齊齊落在他全身,任他無法抵抗。
半晌,李想結束掉這場痛苦,他大汗淋漓地停下來,望着眼前因吃驚而呆呆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的朱易,有氣無力地說,
“我是蓮花精,吃不得肉的,以後就不要再這樣了。”
朱易被他吓得不敢說話,連連點頭。他好像這才反映過來般急忙倒了杯清水,遞過去給李想漱口,嘴裡歉聲說,
“啊,我一直以為你們也可以吃,我當初也騙雲閑吃過,他沒那麼大反應,我以為你們能吃的。”
朱易他那尖細的下巴因頭微微下低而更顯鋒利,整張小臉有些泛白。
他不時地擡頭望去,眼眸裡有微光,忽隐忽現地閃爍。一股局促不安的情緒透過他的臉,彌漫去李想的方向。
如果這時候他的耳朵還未化形的話,那該是耷拉着,半死不活地垂下去吧。
李想沒說話,低頭,垂下眼簾。
他不能吃肉,是體質的緣故,還是心裡的陰影。那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結果就是他再不吃肉。
氣氛也因這事冷清起來,朱易有些怨怪自己的莽撞,嘴角下沉,眉眼也皺着,暗暗地在那難受着。
李想也在吃肉的陰影裡,沉默着,不想開口。
房裡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朱易尴尬地待了片刻,見李想人就不理睬自己,自覺自己呆着也是讨嫌,便默默地擺好李想要喝的水,上前打開屋裡的紗窗。
光透進來,屋裡亮堂得很,朱易殷紅的嘴角微動,他歉疚地看了一眼李想。
他想道歉,可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朱易默默地走出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