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雨薇望着樓雲霄逃也似的背影,想起他大概也是因為午間的争執沒有吃上飯,心裡一陣陣心虛。
她提起裙角小跑着追上樓雲霄,舉着油紙包遞到他面前,輕聲說:“一起吧。”
樓雲霄的眸光閃了閃,心湖吹起一絲微瀾。他的喉頭滾了滾,淡淡道:“我不愛甜食。”
“哦。”
不知為何,蘭雨薇心頭竟會閃過一絲失望。
她轉而設身處地想了想,爹爹和沈寂都不愛甜食,樓雲霄揣着酥餅這麼久不吃,大抵男子不愛甜食是真的。
“好吧。”
她不再強求,就近在遊廊側面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反正已經丢過臉,離晚膳開席大概還有小半個時辰,她是真的餓了。
樓雲霄也停下腳步。
他看了眼遠處的綠樹,望了望不遠處的假山,視線一拐,最終落在了蘭雨薇身上。
女子蔥白的手指拈着香脆的酥餅,小口小口地不住往嘴裡送,像極了貪食的貓兒。紅潤的唇瓣上沾了些許糕餅的殘屑,小小的舌尖探出來舔了舔,殘屑便被吞入了口中,樓雲霄看得心頭一顫,滿腦子都是洞房之夜醉人的香甜。
可一想到她那時想的是别人,樓雲霄的眼底滑過一絲痛楚。
蘭雨薇也在偷偷打量樓雲霄,她沒有錯過樓雲霄灼灼的眼神,也注意到了他突如其來的落寞。
她慢慢地嚼着,後知後覺地想,難道樓雲霄來接她并不是因為他氣消了?
她不就是中午勸樓雲霄要像沈寂那樣認清自己的心、别朝秦暮楚的,還暗示他大不了她給林月柔讓位。
樓雲霄則氣勢洶洶地回了她一句,“沈寂再好也與你絕無可能”。
她與沈寂之間絕無可能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成親時以為他不在意了,還用得着他特意提,也忒侮辱人。
蘭雨薇忍不住再大膽地想了想,樓雲霄不會是以為她一直還對沈寂念念不忘,以為她說要讓位是想和沈寂雙宿雙飛。
這也太扯了。
可眼前這個男人的表現,和他前世的那句質問倒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蘭雨薇擡頭望天,怎麼會有這麼别扭的男人,得趕緊糾正他的想法。
她再也沒有心思吃酥餅,她收起紙包,從長凳上起身。
“表哥表嫂。”
身後傳來一句輕喚,打斷了樓雲霄與蘭雨薇的思緒。
二人齊齊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來人身着一襲繡有白蓮的藕荷色羅裙,面容清麗,步子款款透着嬌弱。
蘭雨薇眉心微蹙,甫一瞧見那人便不由得想起前世死前,那一陣陣漫長而刺骨的痛,雙眸不知不覺間蒙上了一層寒光。
這便是前世挑撥離間,以毒謀害謀她性命的林月柔。
林月柔走過來,熟稔地開口:“表哥表嫂真巧,你們也是去姨母那裡用膳嗎?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說話間,林月柔掃了一眼樓雲霄與蘭雨薇,見兩人中間那一條似溝壑的距離,又都是一副神色不虞的樣子,她揚着笑,伸手要去挽蘭雨薇的手臂,誰知被一個不經意間的擡手避開。
蘭雨薇漫不經心地撫了撫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語氣冷淡:“若嫌打擾,不如讓表妹先行一步?”
林月柔神色有些僵住,暗暗捏緊了帕子,轉瞬,臉上複又堆起笑:“是我糊塗,連打擾這檔子沒良心的話也說得出口,這次多虧了表哥去接我,若不是他舍身相救,我便見不到表嫂了。”
蘭雨薇的眼睛眯了眯,精緻芙蓉面上浮起一絲不耐。
前世的毒殺之仇她還沒有報,林月柔上午她故意說那些話惡心她的賬還沒有算,這厮還敢來她面前來給她上眼藥!
蘭雨薇神色冷下,睨了林月柔一眼,見人弱柳扶風往樓雲霄靠去,她便不動聲色的往身側退了兩步,好似碰到了什麼嫌惡的東西一般。
樓雲霄的眸光因而一頓,他重重咳嗽一聲,面容肅整,對林月柔道:“你我本是親戚,于情于理,本世子斷不能見死不救,若要說謝,不如吃一塹,長一智。”
他話音有些重,像是沉沉的告誡。
林月柔不由愣了瞬,表哥怎會忽然與她如此見外了?她眼神瞟了下,落在身側,那不知何時拉小的溝壑上,表哥這廂是為了那個女土匪說話!
他們分明才吵完架!
難道表哥就一點也不在意嗎?
而蘭雨薇冷淡的神色有片刻出神。小吵小鬧口舌之争,她原就沒打算理會。她擡眸看向身側的高大男人,眸裡透着些許難以言喻的異樣情緒。
樓雲霄仍是肅着張臉,開口時聲音卻是溫和:“風大,走罷。”
她微一愣,随即跟上他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