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問:“是誰告訴你,岷山君有祈願神石的。”
久姚又是一愣。
氣氛變得壓迫,她完全感覺得到,不知眼前的男人為什麼忽然這樣戒備她,他如此笑顔,比終年覆雪的岷山還要冷漠穿心。
“請問,你是誰。”久姚不想再做被審問的那個,她主動問道:“看你的樣子多半是仙家福地之人,又如何被埋在雪裡?我曉得岷山多半是出事了,你可知道緣由,又知不知岷山君現在何處?”
“知道。”男人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
“快帶我去見他。”
“可以。”男人沉吟片刻,“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是誰告訴你,岷山君有祈願神石的。”
久姚越發覺得這男人說話的味道不對,可眼下也沒旁的辦法尋到岷山君,隻好實話實說道:“是朱厭。上個月我遇到一頭朱厭獸,是它告訴我,岷山君有個叫祈願神石的法寶,隻要持着那石頭祈願,就能實現願望。我想祈禱有施氏再也不必給夏帝納貢,人命關天,還請你能快些帶我見到他。”
“可以。”男人又是眼底閃過精光,“不過,要看你的決心了。”
久姚從不曾懷疑自己的決心,整個有施的命運都在她的肩頭,她說什麼也要達成此行的目的。隻是,她明顯感覺到男人的話是另一番意思,他稍微理了濕漉漉的長發,朝着久姚冰冰涼涼的一笑:“走吧,我們去把引發岷山雪化的罪魁找出來。”
久姚一怔,忙不疊跟上。
半化的雪地上遺落兩行足印,兩人的聲音也時不時響起。
“若我沒記錯的話,有施氏在蒙陰,你孤身一人,如何從那麼遠的地方跋涉來岷山?”
“我會些騰雲之術,雖然粗淺,但三不五時的用一下,也能降低不少翻山越嶺的困難。”
“你師父是哪路仙神?”
“東夷羽山的司宵。”
男人腳下一駐,很快又健步如飛,“對了,适才你說是朱厭獸讓你來求岷山君,那你知不知,朱厭是個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久姚頗不喜這人居高臨下的言談方式。
男人道:“朱厭生于九州之西的小次山,白首赤足。它是兵燹的征兆,一旦下山出沒于人間,則天下必有戰事。”
這些久姚并不知曉,聽了這番話隻感到周遭的熱氣在瞬間就變冷,密密塞塞的擠壓進她的心髒。
她難掩怨艾道:“從百年前孔甲做了夏帝開始,曆經帝臯、帝發,到如今的天子帝癸,賦稅徭役越發的重,動不動便征戰我們這些方國部族,掠奪錢财和女子,這可不就是戰事?去年冬天,我有施氏多少人餓死在風雪之中,身為貴族的我們竟也沒有多少救濟的糧食。一切的根源都來自于夏帝一人的享樂,我沒什麼能跟他鬥的,卻情願付出生命,來換我有施氏能夠免除賦稅,這也是我一定要求得岷山君的理由。”
男人這次未笑,卻不鹹不淡道:“隻有天真的人,才會輕易将付出生命這種話挂在嘴邊。”
久姚低頭不語,這人好生涼薄。
“擡起頭來吧。”男人的食指在久姚肩頭若有似無的一敲,“看看那邊是什麼。”
久姚被他的話引着,視線也随着他的,看向前方,接着大吃一驚。
想不到,引起岷山災變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一隻異獸!
那異獸就盤踞在前面不遠,是隻毛茸茸的火老鼠,身上的毛足有三尺長,渾身燃着熊熊烈火。它周圍七八尺地已不見半點雪水,早被燒得枯草離離,一塊塊焦黑的斑塊還在冒煙。
異獸發覺到有人靠近,渾身的毛都向上豎起,如鼓了一身刺似的,卻沒有動彈。
久姚這才看清,它從腹部到兩條後腿上都是幹涸的血迹,皮毛爛肉絞燒在一起,俨然是受了重傷,沒有反擊之力。
男人冷冷言道:“這是火光獸,生于南海炎洲的火山林之中。不知是什麼人煞費苦心,将它弄傷了丢在這裡,這是明擺着找岷山君的麻煩。”
他後退一步,教久姚處在他身前,随意指向那火光獸,薄涼道:“你不是想見岷山君麼?去,殺了它,我就将你帶到岷山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