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七進入到一家咖啡廳,背景音樂舒緩悠揚。她在這樣舒緩的音樂下,稍微駐足。
真是可惜呢,要給這樣的環境帶來幾分不和諧。
“女士,您是一位嗎?”侍應生很會看人,隻可惜這次卻看走了眼。
祁七朝他歉意地點點頭,她已經看到了要找的人。那是一位跟她差不多年歲的女人,她妝容精緻,穿着真絲套裝,旁邊放着昂貴的包包,坐在那裡,嘴唇保持着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形。坐在她對面的人,隻給了祁七一個後腦勺,但她看了二十幾年的後腦勺,也沒可能認錯。
她走進去,步履不快,也不慢。等着女人看到她,帶出幾分驚慌。随後,那個熟悉的後腦勺翻了個個。
“你們好,不請我喝一杯?”祁七笑道。
朱景龍連忙起身,一臉驚訝,跟着就是表演:“七七,你是在這裡約了朋友?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
“不用那麼麻煩,我兒子朱竟的親生媽媽,田喻錦女士。”祁七打斷他,感覺到包裡的手機震動了下,她就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朝着朱景龍潑過去,迎着田喻錦的尖叫,給了她一巴掌。
餐廳一下子就亂了起來。這樣高檔的地方,何曾有過這種火爆的場面。
祁七拍拍手,利落地轉身。
“祁七你以為你是什麼?跟我一樣,也是草窩裡鑽出來的。你以為你現在能耐了,就可以不認過去了?你這個害死自己媽媽的賤人,你哥跟你爸爸都不認你了。”
她身後,田喻錦尖利地喊叫起來。
這聲音太刺耳,祁七皺了皺眉。回身看了她一眼,但也就這麼一眼,就懶得多看了。
今天就是來演個戲,給頭條新聞加個料。至于說教育人……大概以後都不用了吧。
*
數日後,祁七吹着接待室的冷氣,卻總覺得冷氣從後脖領子灌進了後心,刺激她一陣一陣地發毛,連續打了兩個冷戰。
她将頭額貼到窗戶上,想感受下外面的陽光。
門被推開的時候,她就保持這樣的姿勢。
“這大熱天的,你不怕中暑?”來人一把拽開她,刷一下将窗簾落下來,擋住伏天那沒有雲彩阻隔,顯得有些暢通無阻的陽光。
做完這個事,對方一回頭看見她手中熱氣騰騰的水杯,再看一眼她奇異的目光,頓時清醒了,卻尴尬了個半分鐘,不知道怎麼接着說下面的話。
祁七看了他一會兒,“你以為我要自殺?”
陸老師臉色有點不好看,嘴角微微下垂,拒絕與她進行眼神交流……他表示不高興的小動作其實也挺多的,隻要夠細心觀察就能看到。
祁七靠近他,問:“因為我老公和他的情人以及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子一家三口在網上控訴我的暴行?還是因為,你剛才看見的那張檢驗報告?”
她每說一個字,就看到陸老師的嘴唇抿得緊了一分。最後,在他眉頭往下皺時,快速轉了個身,換了話題:“你被拒絕了吧?”
陸老師斥責的話憋在了喉嚨裡,看着祁七的目光,既無奈又憐憫。
“噓……”祁七制止了他,“陸老師,你看,外面的陽光多好。頭伏蘿蔔二伏菜,這會兒,到了種白菜的時候了。我小的時候,那也是幾十年前了,我爸爸在外面跑買賣,一年也沒有多長時間在家裡,我們家沒種什麼地,但冬儲大白菜是必不可少的。到了冬天,大白菜放在最西頭的屋子,那是我哥哥的屋兒,因為暖氣到了末尾,那個屋兒總是最冷的,總是被當成儲藏室,我哥哥就跟着一堆各種各樣的東西住在一起。如果有韭菜,那屋裡的味兒就……”
她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當中。
陸老師靜靜地看着她,光陰寫意了一張不再年輕的臉。在局外人看來,她或許代表了成功——寄望教育上市多年,這位創始人已經成為知名教育家、學者。隔着終端的屏幕去看,就像隔着一層濃霧。離得近了,卻偏能看到她勾勒出的精緻眼角,那一抹濃墨重寫的懷念。
祁七的手機忽然響起,接通電話,對面傳過來的聲音清晰響亮:“祁總,你快看一下,凜冬轉了消息,我們還沒來得及買頭條,就已經被凜冬的粉絲頂上了頭條。”
“凜冬?那個說話總是帶刺的評論家?他發表了什麼評論?”
“不,他沒發表評論。他隻寫了兩個字,挺不明白的……”
“是什麼?”
“秀樓。”
秀樓?
真是不明不白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