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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宜驚呆了,這輩子還沒人動手打過她。
哪怕她做錯事,惹太後生氣,她老人家最嚴重也就是禁她兩天足,過了還是跟親孫女一樣寵着疼着。
“禹棠......你打我......”她倒在地上,捂着臉,隻覺得雙頰火辣辣的疼,“太後都沒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
她不可思議地瞪着她,語音發顫,又是驚怒又是害怕。禹棠這副要吃人的表情,是真把她吓着了。
禹棠冷着臉,眉毛倒豎,一邊撸了撸袖子一邊往她走了兩步:“你先别急着哭,我這才剛動上手,還沒打完呢!”
蘇蘭宜吓得哇的一下哭出來,爬起來就向着太後所在的方向跑去。
“蘭宜!”禹薔看了禹棠一眼,一跺腳,邁着小碎步追過去了。
現場詭異的安靜,認識不認識的都偷瞟着這位嚣張的大公主,禹棠冷眼掃過剛才跟着蘇蘭宜的那群貴女們,輕聲一哼,也大步跟了上去。想去告狀?誰還不是公主咋地,就你們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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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宜鬓钗散亂,滿臉淚痕地撲到太後懷裡。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太後大驚,拍着她的背不斷追問,這小姑娘在她身邊長大,她跟親孫女一樣縱容嬌慣着,什麼時候見過她委屈成這樣?
蘇蘭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抽一抽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她便看向緊跟在後面過來的禹薔:“薔兒你說,蘭宜被誰欺負了?”
禹薔怯生生地低下頭:“是......是皇姐,她打了蘭宜妹妹,她還說,她才剛動上手,沒打完呢......”
太後震怒,一掌拍在案上:“翻天了!這個野丫頭越來越不像話,竟然打起人來了!她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禹棠呢?來人!把她給我拿過來!”
“不用勞煩,我已經來了。”禹棠踏進太後和貴婦們小憩的水閣,“給皇祖母請安,各位夫人太太們有禮。”她禮儀周全,做得無可挑剔,完全無視了太後滿面的怒容。
感受到懷裡蘇蘭宜渾身一顫,太後憐惜地問:“她打你哪了?别怕,這裡沒人敢再欺負你。”
太後一直對兒子娶了一個山匪頭領為妻耿耿于懷,那女子除了有張惑人的臉簡直一無是處,言行粗鄙不堪,生前對她這個婆婆也不甚恭敬,連帶着她生的孩子她也喜歡不起來。蘇蘭宜擡起頭,楚楚可憐地仰望着她,臉上雪膚紅痕,太後隻覺得觸目驚心,對比之下,更加厭憎禹棠這個親孫女。
“禹棠,樂安公主,你好威風啊!蘭宜比你還小兩歲,她爹爹為救你父皇而死,孤苦伶仃,你身為人女,就是這樣替你父皇報答她的?”她指着禹棠責問,隻差沒有直接說她不孝不義了。
“皇祖母此言差矣,孫兒正是将韶雲郡主視作了親妹,她口沒遮攔,我既然是長姐,當然要好好管教她一下,免得她将來失禮于人前。”
“好個伶牙俐齒的刁丫頭!理直氣壯地欺負人,倒将你母親的江湖匪氣學了個十成。”太後氣得笑了起來,“你說她口沒遮攔,我看你更是目無尊長!”
禹棠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弓腰之禮:“孫兒不敢。皇祖母指責孫兒之前,為什麼不先問問蘇蘭宜說了什麼呢?”
“她年紀小,說錯一兩句話在所難免,隻是說錯話你便打她,若是她不小心推你一下,你豈不是要當場殺了她?相比之下,誰更惡毒?”
水閣内一片寂靜,衆宗婦貴女神色各異看着這場好戲,暗自用眼神交流:太後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對樂安公主用上“惡毒”這種形容詞,隻怕她更是無人敢娶了。
“既然皇祖母有心偏袒不問緣由,那孫兒無話可說,任憑發落。”禹棠退後一步,略略俯身低首,擺出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姿态。
“你......說你幾句你還敢頂嘴,對本宮如此不敬,很好。”太後氣得發抖,點了個老嬷嬷,“你去,給我掌嘴!”
嬷嬷有些為難地看了太後一眼,走到禹棠面前,這大公主雖然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氣質卻依然驕傲得像隻鳳凰。她不太敢打啊!
“還不動手?”太後眼刀飛來,嬷嬷心一橫,高高揚起手臂,正當此時外面傳來一聲清叱:“誰敢動她?!”
兩道明黃身影一前一後急急走進來,前一個正是當今天子,後面緊跟着太子禹襄,剛剛說話的也是他。奉天帝武人出身,年逾不惑身材依然修長挺拔,他面容英挺,兩道眉毛斜飛入鬓,眼神如鷹,不怒自威。太子酷肖其父,隻是五官又糅合了母親的優點,要精緻一些,眼梢略微上挑,顯得更為俊美風流。
父子兩人進門下意識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看禹棠是否無礙,見她毫發無傷,同時松了一口氣,而後才向太後請安,四座宗婦齊齊行禮,奉天帝揮手免去。
但凡跟樂安公主有關的事,總有人很快向他們通報,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問清楚發生了什麼。太子不動聲色地将禹棠護到自己身後,嬷嬷識趣地退下,不敢看太後一眼。
“母後何必為了些小事與小輩動氣呢?氣壞了身子,可是兒臣的罪過。”奉天帝瞪了禹棠一眼,轉而向太後賠笑臉。
此事可大可小,萬一惹惱了太後,給禹棠扣上一個不孝的帽子,那他可能真的要養她一輩子了,他怎麼能看着女兒嫁不出去?一個母親,一個閨女,都不是省油的燈,皇帝陛下夾在中間,好頭疼。
“當然是你的罪過,你養的好女兒,堂堂一國公主,當衆打起人來了,還敢頂撞你娘,你說值不值得我生氣?”太後沒好氣地捧起蘇蘭宜的臉讓他看,“你看蘭宜這孩子,被她打成什麼樣兒了?”
奉天帝正要說什麼,禹棠掙開兄長拉着自己的手,走上前來,跪下,磕了個頭。
“兒臣有錯。”她再擡起頭,已經紅了眼眶,将泣未泣時,尤為凄楚動人,眼睛一眨,晶瑩的淚珠兒不要錢似的不斷滾落,就算父兄知道她在演戲,也不由自主心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