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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最大的主子發了話,隊伍也就特意放慢了行程,路上遇到什麼覺得好玩的幾個人都要停下來看一下。他們看過了湖泊瀑布、棧道長橋、大片的水田、成群的白鹭、夕陽、朝霞、滕蔓中的古城牆、荒無人煙的廢棄村落......連一頭老水牛也能讓成嫣新奇不已,以為是什麼巨大的異獸,站得遠遠地觀察了半天,對它彎彎的大角啧啧稱奇。
本應第二天就能抵達的泉城,生生拖到了第三天天快黑的時候才到,幸好趕上了關城門的前一刻,不然便要宿在野外。
客棧魚龍混雜,為安全起見,他們在城中時一律住宿在驿館。
這驿丞是個有眼色的,見前來交接的是宮中禁衛軍頭領,便知來客不是普通官員家屬。他怕哪裡做得不對惹禍上身,也不敢多加打聽,隻管将他們的起居打點得十分妥帖完善,有什麼要求也盡量滿足。
不過驿館的膳食就不盡人意了,現在又不是什麼艱難時期,禹棠覺得沒必要苛待自己的口舌和五髒廟,便下令去城中最有特色的酒樓吃飯。
侍衛頭領石濤點了幾個身手最好的跟随保護,在驿卒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泉城有名的醉歸樓。醉歸樓名字取的是進來者不醉不歸之意,是泉城中百年老店之一。
不愧是名樓,今天不是什麼節日,樓中也幾乎滿客,至于雅間,更是早就被人訂完了,隻有一樓大堂才走了兩桌人,騰出空來。石濤本想加錢讓店家安排出雅間,但人家十分有原則,不願趕客壞了規矩,且軟硬不吃。他一個禁軍頭領,出身也不低,哪怕在帝都也是有幾分薄面的,誰知道在這異地卻碰上硬釘子。偏偏那掌櫃的一直笑臉以對,話說得滴水不漏,他想發火也沒理由。
“行了石統領,我看這大堂氛圍也不錯,雅間裡悶悶的不一定比外面強,我們就坐這吧。”最後禹棠見他們相持不下,主動出面讓步,掌櫃一喜,當即表示可以送兩個菜。
幾個女孩子一桌,侍衛們為了不引人注目坐在鄰桌守候,随便點了一桌子酒菜。
為免太過招搖,禹棠她們從驿館出來前都換上了顔色灰撲撲的衣服,将臉用藥汁染黃,點上假痣,成嫣戴上面紗,看起來也就成了普通的食客,無人注意。
小二送來菜單,她們拿着翻看,發現都是些極為風雅的菜名兒,譬如踏雪尋梅、分花拂柳、流風回雪、迎春枝頭什麼的。幾個人看了半天,也猜不透其意。
“小哥,這些名字看着念着都挺舒服,可卻不知道是些什麼,讓我們怎麼點?”成嫣皺眉問。
“姑娘有所不知。”小二陪着笑臉悄悄道,“咱們泉城文人雅士多,吃穿住行都愛講究個‘風雅’,酸得不得了,來這兒的吃飯的大都是沖着名氣,哪管他吃的什麼呀!”
“那正經想點些愛吃的菜怎麼辦?總不能靠我們自己猜吧?你看這踏雪尋梅,金玉滿堂,誰知道是什麼鬼東西?”秋秋說。
小二頑皮地指指自己的腦袋:“踏雪尋梅是生拌水蘿蔔絲兒,金玉滿堂是香椿炒蛋,小人都記在這呢。客官們想吃什麼,隻管說來,小人一一給你們解惑。”
禹棠被他逗笑了,說:“其實也挺有意思的,隻看名兒點菜,這樣盲選說不定有驚喜呢。”
成嫣點頭稱是,指了個“流風回雪”。禹棠點了“美人绛唇”,又讓秋秋和春兒點,秋秋笑眯眯看着春兒,選了個“春芳滿園”,春兒也回應似的要了“明月當空”。
醉歸樓既然敢自稱令人不醉不歸,樓中最出名的當然是酒。
“幾位姑娘,常言道有菜無酒,如何下口?咱們醉歸樓最有特色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自釀美酒,取的是城中最清甜澄澈的寒露泉水,果酒米酒鮮花酒藥酒,總有一款讨您們喜歡,幾位不考慮試一試?”小二口才伶俐地推薦。
禹棠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給我們上一壺果子酒吧,清淡些的就好了。”
“好唻!”小二收了菜單,将抹布往肩上一甩,麻溜兒去了。
等菜上齊,掌櫃的果然送了一道拼盤和一碟幹果。“流風回雪”原來是奶湯鲫魚,“美人绛唇”是一道櫻桃燒肉,“春芳滿園”是炒素什錦,而“明月當空”居然就是一疊黃澄澄的大餅。菜肴也算色香味俱佳,比起宮中禦廚差不到哪去。
醉歸樓的酒倒是名不虛傳,果酒酒味較淡,果子的甜香中微帶酸味,冰爽可口,成嫣也少少的喝了一點。
有之前驿館的飯食作對比,四人都覺得不虛此行。
晚些時候醉歸樓外傳來一陣高聲喧嘩,掌櫃的親自出去,彎腰駝背地迎進來一群華服男女。這些人都是泉城中富戶顯貴家的纨绔子弟,打頭的是太守公子梁晨。大概覺得城中除了他爹就是他最大,平日喜歡勾結一幫狐朋狗友招搖過市,欺男霸女無人敢管。
他們早就預定了最好的位子,徑自往樓上走,梁晨跟掌櫃交代一番,落在了後面。他擁着一名妖妓上樓,樓梯走了一半,不經意瞟到禹棠她們那一桌,頓時走不動路了。
這梁晨最是好酒色,他日日眠花宿柳,鑒賞美人的眼光養得忒毒,一眼便看出禹棠和成嫣姿色不凡。光那身段就将他懷中女子遠遠的比下去了,更不說禹棠現在皮膚看起來雖不白皙,五官卻生得頂級的好,成嫣露在外面的一雙眼也是水汪汪的。
“你自己上去,告訴他們不用等爺了。”梁晨毫不留情地将懷中美人一把推開,整整衣襟,下得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