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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羅早聽說過國師美名,但料想傳得再怎麼神乎其乎也不外是個披着道袍的美男子,還能比别的男人多上什麼?如今一見才知,世上有種人,是真的隻堪站在雲端讓别人仰望的,其餘人連嫉妒都毫無底氣。
玄池并沒有穿得很隆重,隻是換了一身不會失禮于人前的淺青色鶴氅,頭發沒有戴冠,僅用一根玉簪固定。他的美不需要襯托,無法找到什麼具體的詞彙來描述,氣質的話,大約也隻能籠統地用仙氣形容一二。
宛羅突然很慶幸自己剛才那些話不是當着他面說的。
素衍見着她倆的表情,瞬間覺得揚眉吐氣,得意地擡了擡下巴。任你們地位再高,脾氣再驕縱,見着我師尊還不是和普通民女一個反應?
“讓二位施主久等,是玄池之過。”他微微欠身,态度居然既溫潤又和氣,和宛羅想象的高冷很不一樣。
“哪裡哪裡,是我們冒昧前來打擾,該請仙師恕罪才是。”宛羅率先清醒過來,向他還了個禮,儀态文雅端莊得不可思議,和方才判若兩人。她見若黛沒動靜,拉拉她的袖子,“若黛,你不是老說要親自向國師緻謝麼?怎麼見到本人反而不說話啦?”
素衍瞪大眼,這哪裡還是那個刁橫郡主,差别對待也太過分了吧?
玄池看向若黛,眼神澄明如水,無波無瀾,一如看每一個陌生人。若黛接觸到他的目光,一顆心像是突然墜入了冰湖,激動複雜的情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眼前這個玄池,已經不是她的玄池。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對彼此來說隻是個陌生人,他不可能再用前世那種溫柔缱绻的眼神看她了。她愛的那個玄池,不在這個世上。
“久聞國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黛站起來整整衣衫,走到他面前,以面對恩人應有的态度,鄭重地一福身,“方若黛兩次承蒙國師相救,不勝感激,今日特地前來當面道謝。救命之恩,有朝一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玄池微微而笑:“區區小事,舉手之勞,換做别人,玄池依然會如此,施主不必記在心上。”
别人?别人哪來的機會見到你啊?素衍暗自腹诽。
此行還真變成單純的道謝了,雙方你來我往一番官方客套之詞,若黛和宛羅很快辭别師徒二人,打道回聽風台。
見到他人,不知為什麼竟然會覺得别無所求,是時候放下了。若黛心裡清楚不對勁,不該是這樣的。她明明前一刻還感情熾烈,有好多話想和他說,結果一句也沒說出口,突然間就好似大徹大悟什麼都看開了。
一路上宛羅還沉浸在玄池帶來的震撼裡,她臉上挂着花癡的笑,兩手不時捧着臉回想。這種情感非關風月,更多的是一種對偶像似的崇拜。
“我還真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呢,聲音也好溫柔,簡直像神仙一樣,我喘氣厲害點都怕唐突了他。這一趟真沒白來呀。”
“若黛,你怎麼魂不守舍的?我知道了,你一定也喜歡上他了對不對?别做夢啦,那樣的世外高人咱們遠觀一下就得了。”
“唉,見過了國師,這天下其他男人還怎麼能入眼呢?”
若黛一直處于對自己突然變化的疑惑中,宛羅嘴巴就沒停歇過,雖然注意到若黛神情呆滞,但不覺得奇怪。要是有誰見了玄池還能鎮定自若,她才會驚訝呢。
她說得興起,一轉眼,猛地住口,驚訝地看着身邊呆呆的好友:“若黛,你怎麼哭了?”
“有嗎?”若黛茫然不覺,回過神摸摸臉,果然一手的淚水。
若黛驚奇地發現自己前一世的記憶都還在,可想起玄池的次數越來越少,過了沒幾天,他在自己腦海中的印象甚至開始模糊了起來。若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似乎也不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
她有時候不由自忖:難道自己竟是這麼一個薄情之人?
離春祭日還有兩天,這樣的節日理當是要與家人一起度過的,安氏和平陽王妃都派了人來接女兒回家團圓。兩個女孩拜别皇後一起出宮,在宮外依依惜别,約定春祭後的花神節再一同出來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