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嫣兒原是隻把這當成一場鬧劇在看,心想時檸真不愧是在妖族那蠻夷之地長大的,如此嚣張跋扈,自以為占盡上風,也不想想她此番可是得罪了在宗中德高望重的尚長老,以後定是沒得她好果子吃。
沒成想這看戲正看得起勁,話題突然就繞到自己身上了。
隻見時檸這語意隐晦卻又指向明顯的一句話落下,再又随着她那怯生生的眼神向自己這麼一望,殿中不少人都向自己投來了或探究或審視的目光。
時檸和時嫣兒的糾葛雖然在書中用了大篇筆墨描寫,但在現實裡卻是青雲宗高層諱而不宣的秘辛,宗門衆人對二人之間的糾葛大都知之甚少。
也正因如此,時檸剛剛的寥寥數語在對此事一知半解的人耳中就恍若一道驚雷,顯得尤為意味深長。
跟在時嫣兒身邊的雲煙和扶柳也聽出了時檸話中的含義,憤憤瞪向時檸,若不是這殿中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她們定是現在就要好好教訓時檸一頓的。
眼見殿中衆人那屬于吃瓜群衆的小雷達紛紛豎起,時檸又瞥到雲煙扶柳二人那暗自咬牙的神情,心中痛快,略一思量就故作天真懵懂地添油加醋道:“莫不是,父親是覺得女兒天資愚鈍,不配做青雲宗的弟子?”
沒等時父回話,時檸又馬上自說自話答道:“不應該啊,女兒從來沒能修習過仙法,雲煙和扶柳就常揣測說是阿檸傷了嫣兒姐姐,該是高度認可阿檸的天資潛力的吧。”說着還不忘故作懵懂地朝二人方向疑惑地望了一眼。
殿中人都是青雲宗的各峰長老、首徒們,個頂個的都是人精,豈會聽不懂時檸這話裡暗含的意思,加上雲煙扶柳二人和時嫣兒這關系,殿中衆人心緒千回百轉,心道原來這八面玲珑的宗主愛女時嫣兒竟是這般。
時檸這時不動聲色地瞟到時嫣兒那隐含怒氣卻又要裝作溫婉大度的表情,心裡發笑。
對于時嫣兒這種把善良溫柔人設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白蓮花來說,動搖旁人對她的看法對她的打擊尤為大。
“雲煙、扶柳。”時瓊之聞言眉頭緊皺,沉聲喝道。
雲煙和扶柳二人聞聲狠狠瑟縮了下,不情不願卻又不敢有半分怠慢地走到時父面前,怯聲道:“師父。”
“剛剛阿檸所言是何事?”時父緊盯着二人,語氣中含着懶得隐藏的怒意。
時瓊之今日本就被時檸搞出這些事氣得沒處發洩,這時雲煙和扶柳可以說是撞在了槍口上。
更别提時父雖然不喜時檸,但時檸終歸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不知情也就罷了,如今被時檸捅了出來,自己再不出聲,難道要讓人恥笑他堂堂青雲宗宗主連兩個弟子都管不住。
“這……”二人眼神亂飄,哪敢把自己平時對時檸做的事情說出來,這時早看不見她們平素欺負時檸時那股子嚣張勁。
“說話!”時父怒聲伴随着一道威壓襲去,雲煙扶柳二人吓得跪在地上,半點聲音都不敢出。
僵持片刻,時瓊之似是倦了,他收回對二人的威壓,右手捏了捏皺起的眉頭,左手朝二人揮袖道:“罷了,自去尚罰閣領二十鞭。”
雲煙和扶柳二人此時已經吓傻了,尚罰閣是青雲宗司刑的地方,鞭刑是其中極為狠毒的一種刑罰,鞭鞭入骨,雖不傷及根骨性命,但痛感卻堪比剝皮抽筋,更何況是整整二十鞭。
而此時二人卻不敢有半分讨饒,聲音發緊,叩首道:“謝師父。”
待雲煙、扶柳默默退回時瓊之身後,時檸繼續緊追不舍道:“請父親下宗主令讓阿檸開閣試靈。”
這番鬧劇鬧到這種地步,再要囫囵過去就更像一個笑話了,是以時父雖生氣,但顧着宗主的威嚴也不能在這種場合再和時檸糾纏下去,隻得沉了沉氣,下了一封宗主令讓尚文清帶時檸去開閣試靈。
尚文清上前領了宗主令,臉上那終年不散的和藹笑容如今看來怎麼都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就在時檸準備同尚文清前往試靈閣,殿中衆人準備散了的時候,尚文清心念一轉,揖手朝向時宗主,笑面向殿中衆人道:“既然今日宗主愛女時檸要入試靈閣,各位若有空,不如一同前來觀禮,宗主您看呢?”
說着,尚文清轉向時瓊之,微微躬身,笑容和煦,在時父看來卻格外刺眼。
看着時父那明顯陰翳下來的神情,尚文清心下一突,心道自己真是氣糊塗了,隻想着怎麼給時檸難堪,卻忘了時宗主之所以不喜時檸,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時檸資質拙鈍落了他的面子,自己此番想要暗諷時檸根骨凡廢可是剛巧踩在了時宗主的逆鱗上。
可是話已出口,再想反悔也于事無補,尚文清隻得硬着頭皮等時瓊之發話。
沉默數息,時父才沉聲開口:“也好,諸位若有空閑,不妨來小女的試靈禮上一觀。”
尚文清暗暗松了口氣,引着衆人一同前往試靈閣,心中有幾分暗喜。
時檸縱使再張狂無度,始終是個根骨凡廢的廢人,如此還不聽話懂事一些,一會兒測出她那靈根,看她還能猖狂幾時。
尚文清恍惚已經看見時檸站在試靈閣中測出靈根屬性,被衆人恥笑得擡不起頭來的樣子,心裡一陣暢快。
因着有宗主發話,除去确有要事在身的幾位長老自行離開,殿中衆人大都随尚文清一同前往試靈閣。
時檸這次入閣試靈和其他任何天資卓絕的弟子比都可以說是聲勢浩大,陣仗堪比那年時嫣兒入閣試靈。
而與素有仙族未來第一人美譽的天之驕女時嫣兒相比,時檸則是衆所周知的廢柴,兩相對比可以說是諷刺至極。
在試靈閣前站定,尚文清将宗主令打入閣門上的法陣内,頓時法陣中藍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