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梁其玉出聲打斷楊昊,“此刻正是用人之際,現在最重要的是怎樣進行周南的災後重建工作,楊縣令準備得怎麼樣了?”
見梁其玉不再追究,楊昊感恩戴德,立馬點頭答應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今天就可以開始。”
“好,那楊縣令便下去吧。”
得了話,楊昊馬不停蹄就離開了房間,從他的背影裡月白品出來一股劫後餘生的味道。心中竊喜,還好有這兩個倒黴蛋不然現在落荒而逃的就是他了。
房間内,梁其玉與石堃四目相對。
“石郡守,請坐。”
“哎。”在此之前,石堃對梁其玉的了解都隻限于傳聞,梧州與薊京相隔太遠,蠻荒偏遠之地向來不得中央關注。
梧西每逢災害,朝廷倒是會撥下一份錢糧,但像攝政王這般人物親臨,指揮赈災,那是連大梁最為富庶的南沙一帶都從未有過的待遇。所以哪怕攝政王執掌大梁朝政已近五年,石堃對他的了解也寥寥無幾。
幾日相處下來才覺傳言不虛。神秘莫測,喜怒無常卻又多智近妖,面前之人配得上如此評價。
石堃是梁懷王時期中的舉人,殿試時曾見過當時的陛下,與如今面前之人很是相似。承平皇帝面容寬和亦不乏威嚴,是很典型的王者之相,但卻不比面前之人這般爽朗清舉。
二人一母同胞,相傳承平帝極為寵愛幼弟,特封其為逍遙王,許其一生富貴榮華,平安喜樂。
但亦有傳聞,懷王尚在東宮之時,梁賢王對這個最小的九皇子頗為喜愛,梁其玉自幼聰慧,六歲時便被特許上朝議政似意在廢長立幼。故二人心生嫌隙,懷王登基之後第二年便将其趕出京都,命其一生不許再踏入京都半步。
石堃無從辨别當年之事的真僞,但此時任何人都能看出如今的宣和皇帝名存實亡,朝中大權全在梁其玉一人掌握之中。
此次梁其玉出京便是宣和皇帝反擊的第一步,目的就是想趁他不在京都之時收攏群臣,徹底坐穩皇位。
石堃不知如此明顯的計謀梁其玉怎會不知,既然清楚又為何要離開京都。要知道此去便是所有人傳遞一個信号——攝政王要倒了。
無數在位的或不再位的官員或其他被他侵犯到利益的人都會想辦法殺了他,權勢相争,即使宣和帝知道是何人所為也不會太過為難。
石堃神色愈發複雜,隔着重重迷雲,二人短暫的視線相接。石堃看不透,摸不清。
目送石堃離開後,月白不情不願地走入裡間。
“荷華姑娘現在在何處?”梁其玉給自己倒一杯早已涼透了的茶,品了一口後,貌似不經意地問到。
月白不疑其他,随口答到:“去了城西,說是去替那些災民治病。”
荷華姑娘醫術絕塵,又心懷俠義。今日去城西治病在梁其玉意料之中,他點點頭,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後突然想起什麼,問到:“鳴珂呢?今天一天都沒看到他。”
“也去城西了。”
“他去城西做什麼?”梁其玉語氣中透露出疑惑。
月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梁其玉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幾分譴責的味道。不知為什麼,忽然有些心虛。
“災民雖可憐,但其中也不乏兇惡之徒,見荷華姑娘一個弱女子難免心生歹意,鳴珂跟着去保護她了。”即使心中對自家王爺這種不懂憐香惜玉的行為百般唾棄,面上月白還是老老實實為他解答了。
梁其玉了然地點點頭,擡步跨出。月白緊接着跟上,梁其玉突然頓住腳,轉過身去,面無表情地盯着月白。
月白被他看得渾身發麻,揣揣地問道:“怎麼了,王爺。”
“月白,你方才是不是在心裡罵我。”
“沒有!絕對沒有!”月白矢口否認,隻是悄悄譴責你一小下而已,算不得罵的,算不得的。
梁其與微眯起眼,危險地看向他,“當真沒有。”
“月白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月白豎起三根手指,目光虔誠,神色堅定,铿锵的語調透露出他對王爺不滅的忠心。
“讓我知道你在騙我的話,就把你送去給安陸的李老先生,讓他教教你規矩。”
“啊!”月白面色驚恐,望着梁其玉離開的背影,崩潰大喊:“不要啊,王爺!我不想背書,要不你還是把我丢給王伯伯讓他揍我一頓吧!王爺!王爺!”
聽着月白的哀嚎,梁其玉臉上終于浮現出一點笑意。果然,快樂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