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未眠,讓她的眼下出現一點淺淺的青黑,暖黃的燭光下不太顯眼,要仔細觀看才能察覺。來不及梳洗的頭發有些淩亂,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毛茸茸的。像是獨自外出捕獵,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抓到心愛的小魚,匆忙趕回家中驕傲的仰起頭等待被誇贊的小貓,沒有注意到自己漂亮的毛發上沾染的一些細小的灰塵。
“好。”梁其玉答應,也要好好獎勵你。
荷華沖孫啟的方向俏皮地眨了下眼,笑着向梁啟玉行禮,“王爺大氣。”
外面的歡聲笑語在進入院中後消失不見,月白領了藥方,正帶着一些人在旁邊熬藥。荷華與孫啟一行四人蒙着她特制的面罩走了進來,梁其玉想要跟着進來的請求被荷華無情地駁回,此時還站在院外遙遙看着裡面。
“吱呀——”粗制的木門推開時發出刺耳的聲音,荷華走進去,裡面被聲音驚擾的人都擡頭看了過來。孫啟一時間停下了腳步,他見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每次,他走進的時候,裡面的人就會用這樣漆黑死氣又帶着掙紮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就是唯一的希望,但每次到最後他帶給他們的都隻有絕望。
“孫老。”荷華的聲音在面罩的影響下有些沉悶,但依舊有力量,她扶着孫啟的手,溫熱的體溫從接觸的地方傳來,給他帶來了幾分力量。
孫啟深深吸了口氣,再次邁步向裡面走去。
裡面的人認出了來人,有人開口:“荷華姑娘,你來了?”
荷華點頭,輕“嗯”了一聲。當初孫啟最先來的時候接診的那一批病人早已去世,所以這裡面的人沒有人認識他。但沒有一個人詢問來的人是誰,在生命的最後盡頭,他們已經失去了好奇心。
“我們先給他們把脈吧。”荷華對着身邊的三人說。在服藥之前,她需要對這些人的身體狀況有寫大概的把握。三人點點頭,散開去。
有了孫啟師徒三人的加入,最前面的接診環節快了很多。在荷華把完最後一個病人的脈後,第一批藥也熬好了。
由于病人太多,藥要分三批熬制,這次出來的藥隻夠三分之一的人喝。于是,陸陸續續的,一個又一個的人從身後的木屋裡走了出來,如果細心觀察的話,你會發現這些人是各個房間裡狀況最差的那一批人。
面對面前黑乎乎散發着苦味的藥水,那些人沒有猶豫,端起碗幾口便喝下肚。孫啟體力不支,找了個凳子坐在角落裡,他的兩個徒弟在身邊伺候。此時,他的目光緊緊盯着這邊。看着一碗又一碗的藥水被喝光,孫啟的心中彌漫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像是期待又像是忐忑。
“先不用急着進去,這麼多天沒出來,在裡面悶壞了吧。先去那邊坐坐,吹吹風吧。”荷華指着木屋左側那一大片空地對喝完藥準備回去的人說。
那些人從剛才把脈到喝藥都仿佛行屍走肉一般,沒有半點反應。聽到荷華這番話,終于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地互相攙扶着向那邊走去。
月亮緩緩西移,時間也在一分一秒間溜走。在夏日的第一抹陽光照耀大地的時候,最後一批病人也喝完了藥。孫啟一直注意着人群,眼看一夜過去,那裡也沒發生任何的騷動,心中平靜了些許。但還是不敢完全放松,畢竟當時,那些人在喝完藥後也是這樣若無其事,但沒曾想在第二日的夜裡所有人集體暴斃。
看着最後一批人離開,荷華活動着酸痛的脖頸,瞥到還坐在那的孫啟,走了過去。
“孫老,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這麼久不睡,你年紀也大了,身體受不了的。”荷華勸道。
孫啟擺擺手,現在最後關頭,他哪睡得着啊。“荷華姑娘,我這老頭子的身體我了解,我還受得了,這幾天夜裡我也偶爾抽空眯了一小會,倒是你,累了這麼久,去休息會吧,别把身體熬壞了。”
來勸人睡覺,反被人勸。荷華笑了笑,知道孫啟現在的心情應該跟自己是一樣的,也就不勸了。笑了笑說,“我夜裡等藥的時候也睡了一會兒,現在還熬得住。”說着,她将視線轉到旁邊,看到四散坐着的人們,“現在就看他們的了。”
随着她的視線,孫啟也看了過去,他歎了口氣,說道:“是啊,現在我們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就隻能聽天由命了。希望,這次能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