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男子溫和一笑,伸手虛扶了一下孫清許,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眼神示意他們都退下去,頓時,原本就清幽甯靜的竹園現在更是寂靜無聲,唯有清風拂過竹葉的沙沙聲與鳥兒在枝頭和鳴之響。
孫清許見人都走了,也不再拘束,笑着牽上了五皇子的手,笑道:“霄盛,東西帶來了。”
宗霄盛看着孫清許如小鳥一般雀躍,眯眼微微一笑,輕聲附和道:“是嗎?”
“是。”
孫清許将今早雲無痕給他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入了宗霄盛手中,道:“老師說了,這一次奪儲……他會站在我們這邊的,你放心。”
孫清許的老師,廖文澤先前是皇上備受重用的中書令。
廖文澤出身寒門,幼時喪母,少年喪父,因為長得一表人才,會寫幾首小詩,這才被豪門家族看上,由着資助讀了書。
廖文澤也不含糊,十年寒窗苦讀,憑着本事在當時的科舉考試之中一舉奪魁,成了當時的狀元,甚至差點成了當時的驸馬爺,卻不想廖文澤借着一句:“壯志未成難以成家。”終生未娶,中年時期随皇上嚴查官吏,連着他少年時期就與他交好的蕭墨痕蕭家也在劫難逃,舉家流放,自此,廖文澤也被加已“白眼狼”,“忘恩負義”的名頭,幾年之後留下一封辭官書,便消失了。
卻不想他的消失引來了曾經痛罵他的文人墨客的惋惜,感歎不曾與他見過面,比過詩,而廖文澤在朝中的地位至今也無法撼動,如今中書令的位置還空着,就是等着他回來再次接手。
孫清許能成為他的徒弟更别提是多罕見的事了,連皇上要想給他遞封信都要經過孫清許的手。
宗霄盛粗略地掃了一眼,聽了孫清許的話後心中更是胸有成竹,看着孫清許的模樣,握緊了他的手道:“清許,謝謝你。”
“我是霄盛的下屬,霄盛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這是我應當的。”
“哦對了,今天是我父親的生辰日,你一定要來。”
孫清許突然想起了什麼,大腿一拍,從袖中取出了一件紅色的請柬,遞到了宗霄盛的面前道。
“我自然是要去的。”
這般好的機會,怎能放過。
宗霄盛接過了他遞來的請柬,笑着收入了囊中。
“那我便不多留了,晚些時間再見,告辭。”
孫清許點了點頭,确保無誤後,雙手作揖,笑着跑出來竹園。
宗霄盛看着他歡快的身影,不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雙手負在身後,繞着池塘慢慢悠悠地走着。
“離安,帶點補品,我想進宮去看看母妃。”
“是。”
因着今日是吏部尚書孫健琮的生辰日,府内自清晨便開始忙着收拾屋内屋外,挂起了紅布,由内而外的充斥着喜悅。
孫清許一路小跑着回了孫府,進進出出的仆人小侍看見了孫清許都客客氣氣地行禮道:“二少爺安。”
孫清許也跟着禮貌地一一回應,跑進了後院裡。
剛進後院裡,孫清許就被迎面而來的花香給沖的找不着東南西北了。
“喲,這不是清許嗎,不是給五皇子辦事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紮在花堆裡的孫夫人擡起了頭,看見了自家兒子,笑着打趣道。
“娘,你怎麼弄這麼多花,好生熏腦袋。”
孫清許扇了扇鼻前的花香,眨巴着眼睛問道。
孫夫人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了一株開得正盛的牡丹花,巨大的花朵撐得整支花兒充滿了活力,一邊的小侍女機靈的遞來了籃子,孫夫人左挑挑右撿撿,将花兒小心的插好,看着一籃子花,嗔笑道:“你懂什麼,世家夫人最喜歡的就是這些花兒了,這花開正盛,自是能彰顯我們家蒸蒸日上的事業,是不是?”
孫清許癟了癟嘴,隻覺得自家母親封建迷信的厲害,家族事業又關這家中的花兒何事。
“過了幾日讓花匠都種進花園裡……哎對了,你爹爹在書房裡等着你呢,你小子是不是又幹什麼壞事了,他一回來臉色就不好看。”
孫清許一愣,聽見了自家爹爹“在書房等自己”,“臉色不太好”,在一瞬間把這輩子幹過的所有壞事都想了一遍,緊張的手心裡全是汗。
可還是沒想的出來最近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壞事。
“娘~~”
“别指望我能救你,你爹要打你沒人能攔得住,快去吧,奧。”
孫夫人也不慣着孫清許,伸出秀手拍了拍孫清許湊過來的臉,随後掩唇笑着和身邊的小侍女交談着走向了後院深處。
孫清許看着自家娘親潇潇灑灑地拂袖離去,站在原地唉聲歎氣着,耷拉着腦袋慢慢吞吞地向孫健琮的書房裡走去。
到了書房門口,孫清許深呼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為自己加油鼓勵了一番,随後畏畏縮縮地打開了門。
書房裡靜悄悄的。
孫清許探着一個腦袋四處張望了一番,看不見人,小聲地喊了幾句:“爹爹——爹爹?”
沒有任何的回應。
“看來不在,那我先走了。”
說罷孫清許就要拂袖離去,卻不想一轉頭直接撞上了孫健琮。
“哎呦。”
孫清許一個吃通,捂住了腦袋,看着孫健琮,委屈巴巴地道:“爹爹,你找我。”
孫健琮看見自家兒子這副模樣,更是生氣,揪着他耳朵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學壞的!”
“哦哦哦哦疼疼疼——什麼啊,爹爹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孫清許被孫健琮揪住耳朵一頓拖拽,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捂着耳朵大叫道。
孫健琮看了看四周,小侍女們早就吓得躲起來了,四周靜悄悄的,于是松開了孫清許的耳朵,孫清許見自家老爹總算是放了自己一馬,僥幸地捏着耳朵,卻不想孫健琮在旁邊歎了好幾聲氣,左看看右看看,随後一個巴掌扇上了孫清許的後腦勺。
“爹爹你又幹嘛!”
被孫健琮猛地一扇,孫清許差點一個身子不穩就摔在地上,還好靠着一邊地柱子站穩了身,滿眼熱淚地看着孫健琮。
“你小子,怎麼想的起來寫信讓文澤助你和宗霄盛一同奪取皇位的,你怎麼敢的!”
“娘娘,五殿下來了。”
靜谧的宮殿内,一柱香在慢慢地燃燒着,猶如銀絲一般,在暗處順着風爬向了天空之中,小侍女的聲音輕輕地回響在殿内,一直跪在佛像前的女人輕輕地動了動身。
女人緩緩地睜開雙眼,原先手中一直轉着的佛珠也停了下來,拂起了微舊的華服,站了起來,從暗處走了出來。
宗霄盛此時也剛巧步入殿内,見到了自家的母親,不由得熱淚盈眶。
“娘。”
宗霄盛看着母親如今憔悴,粉黛不施,衣着樸素的模樣不禁心痛了起來。
早些年間他流轉于皇後座下,沒少聽見皇後誇贊自己的母親生的好看,在這争奇鬥豔,芬芳滿庭的後宮之中,她就如同一攤清泉讓人心生舒适,不由得就想靠近,和她撘上幾句話,可是後來皇後死了,自己與母親也受到了貴妃的打壓,自己與母親的日子再也沒好受過。
“娘,孩兒……來看你了。”
宗霄盛的雙腿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撲騰一聲跪在了方婕妤面前,方婕妤也是被他這個舉動吓了一跳,看着自家兒子傷心的模樣,心也跟着痛了起來,可是這麼多年的日日夜夜裡,她眼中的淚早已經流幹了。
“孩子,弄這麼大動靜幹嘛,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