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烨恒怔怔的看着,看着懷裡的藏岚漸漸失去了鼻息,連着那蒼白的臉也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紫。
一瞬間他不知所措。
一邊遲來的太醫哆哆嗦嗦的按了按藏岚的手腕,汗顔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南蠻世子他……去了。”
宗烨恒沒有說話,而是整個人靜靜地坐着,嘴唇止不住的顫抖着。
他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理智。
真的死了嗎?
懷裡的人?
明明剛才還在和自己說話,如今早已失去了呼吸。
他伸出了手,輕輕的蹭了蹭藏岚的臉頰,沾了一手的淚水與血水。
連帶着自己的淚水一同滴落在了他發紫的臉上。
他與藏岚周旋久,兩個人是走不出的死局。
或許自己當初就該放他自由。
可是自己又偏執的認為藏岚回到南蠻不會有好日子過。
可是藏岚在燕楚過得也一點也不好。
如果說自己愛他。
但又不确定。
如果說藏岚恨他。
他為什麼在最後又要伸手來撫自己的臉。
他恨自己的……對……他肯定恨自己……
到底是虛情假意還是真情實意。
如今藏岚死了,死無對證,他與他鬥争周旋了那麼久,是該結束了。
宗烨恒緩緩的松開了手,讓藏岚睡在了椅榻上,自己則站起了身。
“皇帝,你好狠的心!居然逼死了世子殿下!”
齊霄一句話出,宗烨恒整個人又都活了過來。
耳邊是數不盡的喧嚣聲和小聲的議論聲。
他頭疼的厲害。
宗烨恒奪走了錦衣衛手裡的劍,一下直逼齊霄。
“你在說一句試試?”
齊霄瞬間不敢言。
“不是自殺!不是自殺啊皇上!”
這時,伺候藏岚的宮女小文突然出現在宗烨恒面前,大聲喊道。
宗烨恒似乎被她叫住了,他扭頭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文。
小文見宗烨恒在看自己,那就說明他信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铿锵有力的道:“世子殿下是被逼得。”
夜間的荷花苑裡又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整個院子裡亮着昏黃的燭火,時而風拂過,那燭火止不住的跳動着,倒映在剛潑過水的木地闆上,猶如森森鬼影。
宗烨恒坐在書房裡,聽着跪在地上的小文一五一十的訴說着一切,一雙劍眉緊緊的皺在一起。
待到小文說完,她長舒了一口氣,拘謹地将雙手重疊,覆在小腹上,随後埋首磕在了地上。
“請皇上還世子殿下清白!”
宗烨恒太陽穴的一根筋止不住的跳動着,他想要用手摁住那根筋不要跳了,但還是控制不了。
他緊皺着眉頭,閉着眼,對一邊的萬池道:“叫孫清許過來。”
“是。”
過了一會,孫清許跟着萬池來到了書房,卻不想他身後還跟着端木瓊玖。
孫清許跪在了小文身邊,俯身行禮:“微臣給皇上請安。”
宗烨恒撇了一眼跟在孫清許身邊一同行禮的端木瓊玖,也跟着俯身行了禮,也沒多想揮手讓他們起來。
“端木小姐聽聞臣畫技極好,便求了臣為她畫丹青,剛在去亭子的路上,就見萬池公公傳來了旨意,說陛下急着見我,想着夜間行路不安全,便把她一起帶來了,還望陛下不要見怪。”
“無妨。”
端木瓊玖緩緩起身,同時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着不停的小文,隻覺得她有着一肚子的壞水。
“跪在地上的是藏岚的貼身侍女,她說她之前見過你和藏岚說話。”
孫清許也不避諱,點點頭:“在去藏書閣的路上,見池塘裡的睡蓮開的極好,便留步了,世子殿下也在就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她說……是你蓄意挑起了藏岚的怒火,這才導緻他心生絕望,從而在今日的宴會上自殺了。”
孫清許此時并不意外,看了一眼跪在一邊的小文,輕聲一笑。
小文的身體也跟着一抖。
“我跟殿下見過不過數面,自那次藏書閣一别後,我與殿下整整一月未見,再見已是今日早晨。”
“你說,我是如何挑起他這幾十年的怨念,讓他心生自殺之心呢?”
“你騙人!就是你挑唆的,像今日在養心殿的種種,我都聽見了,殿下說什麼自己還能再穿上南蠻的衣服,自己穿燕楚的衣服,南蠻人會說什麼,殿下永遠都是下鍵胚子,南蠻人不會要他的……這些都是你挑起的!”
“在門外偷聽,并且篡改,這就是你身為奴婢的行事風範?”
一直不吭聲的端木瓊玖輕啟朱唇,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如同看蛆蟲一般看着小文。
“沒有……他就是這麼說的……他說……陛下厭惡他……不會憐惜他的!”
端木瓊玖懶得聽她在這東扯西扯的,撩起衣擺,正正的跪在了地上,低頭恭聲道:“妾身今日同王爺一同來的,妾身去養心殿也是陛下您一口同意的,妾身同樣身在養心殿,怎麼沒聽見孫公子與世子殿下說這些!”
“莫不是妾身耳聾了,還是眼睛瞎了,沒聽見沒看見?!”
小文被她怼的不知所措,一雙眼睛裡積滿了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宗烨恒挑了挑眉,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文。
“這就是你的陳詞?”
“他們倆私底下勾搭……”
“大膽!賤婢,怎敢議論公子與小姐,你有幾顆腦袋夠你掉!”
萬池在一邊吃了驚,一甩拂塵,指着小文。
“勾搭?”
“你倒是說說看,我和孫公子勾搭,為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