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許離别之時并未忘記宗霄盛眼中熾熱的目光,如同看着稀世珍寶般的注視……
不,那些都是誇張的說法。
用最直接的說法是看着愛慕者的目光。
如果在一兩年前孫清許遇見這種情況,他會避而遠之,他心中有解不開的結,他能理解并且尊重龍陽之好。
但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又退縮了。
心裡不是一番滋味。
可是想起了宗霄盛的自己的一片死心塌地,百依百順,他還是軟了心,想讓自己去真正的接受這份愛。
無論性别,無論階級的愛。
他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大步向前走着,剛回了孫府換了一身衣裳,就見阿寶在他的舒雅齋門前徘徊着。
“怎麼了嘛?”
一直站在門口想着要不要進去的阿寶聽見了孫清許的詢問聲,吓得一哆嗦,猛地回了頭,看着自家少爺,一時半會又猶豫了。
“說話呀。”
“……八皇子身邊的瞿秋剛才來傳了信,說是八皇子想邀您晚上前往府邸赴宴,他想親自向您道歉。”
這一聽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孫清許自然也是不想和他再多有别的交道,索性直接開口回絕了這次邀請:“我不去。”
這可叫阿寶為難了,他從後背裡緩緩的遞出了一封信。
“這是瞿秋讓我給您的,說是無論如何少爺您都要同意,不然他就要被罰了……”
威脅人的手段一看就特别的宗霄鶴,他也特别清楚孫清許是狠不下心來的人。
孫清許聽後思索了一番,最後還是從阿寶手裡抽走了那張請帖,打開看了一眼,然後又丢給了阿寶。
“去吧。”
我倒要看看你宗霄鶴想耍什麼花招。
夜幕降臨,燭火微閃,孫清許手裡拿着識愁一步又一步的走向了宗霄鶴的住處。
推開房門,就見宗霄鶴早已經恭候多時,備好了酒菜,隻等孫清許的到來。
宗霄鶴擡眸便看見了孫清許手中拿着的劍,微微一笑,拿起了手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有備而來,是真怕我要你命?”
“哐”的一聲,孫清許丢下了佩劍給阿寶,關上了木門坐了下來,笑着道:“有何懼怕,你要殺我,早在我小時候便動手了。”
提及幼時,宗霄鶴握着茶盞的手抖了抖,眼底裡閃過一絲惡意,咬牙切齒道:
“是,我小時候特别的想殺你,想盡了辦法。”
“為了一個宗霄盛,至于嗎?”
“你沒有站到我這個位置上,如果你站到我的位置上,就能知道這些所作所為到底是值不值得的了。”
說到底,孫清許還是對宗霄盛愛的不夠透徹,他還沒有做到像宗霄鶴那樣十年如一日的愛慕着宗霄盛,所以他自然體會不到宗霄鶴的瘋狂。
“你對宗霄盛的感情,是畸形的,如果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你也是活罪難逃。”
“呵,父親不像父親,弟弟不像弟弟。”
“這一次的事情,是我背着宗霄敏做的。”
宗霄鶴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徐徐道出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與宗霄敏結盟這一事,你們也都知道,而我選擇背棄宗霄盛的原因就是單純想要針對于你。”
“我與宗霄敏談下的條件是,我替他謀略,待他事成之後,留宗霄盛一命。”
乍一聽,宗霄鶴倒是挺會來事的,犧牲自己去換取宗霄盛的性命。
“可是你要知道,五皇子他也想坐上那個位置。”
那一雙無雙王座是多麼的誘人,自古以來惹得人們頭破血流家破人亡,連最後同胞兄弟也要殘害。
“我卑微的活了那麼久,最擅長的無非就是卑躬屈膝,你當真以為我替宗霄敏辦事的時候,自己沒有私心?”
“他那人隻是将當皇帝視做了自己的目标,一旦目标實現,人就無事可做了,他自小嬌生慣養的長大,哪裡知道什麼名聲疾苦,百姓的水深火熱。”
孫清許很難不承認,宗霄鶴對宗霄敏的每一處剖析都在點子上,在感歎他用心良苦的同時,也被他對人心細緻的觀察所震驚。
一個人的心眼能細緻入微成這樣,要不是宗霄鶴母妃早亡,娘家沒有權勢,孫清許都不敢想宗霄鶴憑着自己這一身本事能鬥的宗霄盛和宗霄敏是怎麼一般模樣。
隻可惜宗霄鶴他這一生都不被上天所眷顧。
他永遠都是像意外,永遠都是多出來的那一個。
這時,木門被敲響了,宗霄鶴斂起了情緒,沉聲道:“進來吧。”
木門被推了開來,原來是瞿秋。
他端着一壺酒和兩個酒杯走了進來,擺在了木桌上。
孫清許隻覺得這個酒壺眼熟,剛想開口問,宗霄鶴就先回答了他:“這一套正是父皇上一次所賜予我的。”
玉質的酒壺上雕滿了繡花攀枝,栩栩如生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能躍然于手指尖。
宗霄鶴拎起了酒壺,先為孫清許倒了酒,又再度給自己倒了酒。
酒味香醇,一聞便知是壺好酒。
孫清許本想捧起酒杯與宗霄鶴一同飲下,卻不想宗霄鶴攔住了他。
“既是我道歉,那自然是我先喝下這一杯。”
他捧着酒杯,看着被子裡的溶液,心裡不是一番滋味,于是拿起酒杯,一飲而下,絲毫不猶豫。
“這一杯酒下肚,我宗霄鶴便什麼都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