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阿寶的勸說之下,孫清許終于打算動筷子開始吃飯,卻在這時一人掀開了門簾。
來人一頭棕色的卷發,身上裹着厚實的貂皮,腳上穿着挂滿配飾的牛皮靴子,他臉上的胡子似乎被刮過,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不少。
來人正是燕白璩,張開雙臂爽朗的笑着,似乎想給孫清許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看着孫清許悶悶不樂的坐在凳子上,湊着腦袋去看孫清許。
孫清許看着他那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綠色的眼睛,似幽潭一般甯靜,深邃,可他的性格給人卻是鬧騰的很。
“恩公怎麼這麼不高興?”
仔細一看發現他臉上的胡子并沒有刮幹淨,還是一樣的邋遢。
孫清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着不能浪費糧食,還是拿起了饅頭啃了起來。
燕白璩搖頭,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孫清許心裡現在還是放心不下宗霄盛,坐到了孫清許的旁邊,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闆:“糧食我帶來了,還有十斤多的牛肉幹。”
不得不說當初幫了燕白璩是孫清許最明智的選擇,因為有的時候燕白璩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幫助孫清許,這反倒托的燕白璩才是孫清許的恩公。
孫清許放下了啃了幾口的饅頭,向燕白璩鄭重其事的表達了感謝:“謝謝。”
燕白璩上下打量着孫清許,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樣子,突然拍拍他的腦袋:“别一直在營帳裡坐着了,出去看看吧。”
在燕白璩的邀約下,孫清許這才走出了營帳。
大雪下的沒過了腳踝,一大早元啟和就在安排着人鏟着雪,部署完他們掃雪,他又忙得趕去糧倉那清點燕白璩送來的糧食。而他所做的一切,孫清許都看在眼中。
他突然低下腦袋,心中有愧,自嘲地笑着對燕白璩道:“曾經的我在燕京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從小到大的吹捧對于我而言,已經給自己安排到了旁人難及的地位,如今到了平州,方知自己是真正的無用。”
孫清許從小就被人冠以神童的名号,而他自己為了達到别人所希望的,默默無聞的付出了好多,可到最後發現這是一條難以跨越、掙脫的束縛。
燕白璩負手,跟随着孫清許經過了糧倉,看着将士們忙忙碌碌的搬着糧食,說:“個人能力不同罷了,你本來就聰明,又何必在這無形之中自負。”
這并不是孫清許的自負,因為自同宗霄盛一同離開燕京之後,孫清許發現自己的保護傘沒有了,随之的束縛也跟着淡化了,從前自己所在乎的名聲,所作所為,他都不再在乎。
過往的一切似乎都是父母為自己編造的美好幻想,自己是真的無用到一無是處。
燕白璩想起了自己從前在學官話時學到的一個句子,但是又一時半會的想不起來,隻能皺着眉頭對孫清許安慰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又非頑石,怎不知其中奧義。”
是啊,他并非是頑石,可是總是自己困着自己好久,仿佛自己永遠走不出燕京對自己的束縛,以及宗霄盛對他熱烈的愛。
或許自己當初一味的掩蓋,反倒顯得突兀,自己情窦初開,從未了解過對一個人的喜歡具體是什麼樣的感覺。
所以他在面對當初宗霄盛對他幼稚的示愛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宗霄盛對自己不是喜歡,而是照顧,因為父母也會對自己這麼做。
可随着他年歲漸長,遠離了那些是是非非,他又懂得了更深的含義。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走着,走到了一塊幹涸的河邊,燕白璩站在湖邊的石頭上,看着覆滿雪花的河床,這時,站在他身後的孫清許突然笨拙的開口:“宗霄盛對我好……這很明顯嗎?”
聽到孫清許這麼說,燕白璩腳都滑了一下,但好在很快就站穩了,他轉身看着低着頭不敢正視自己的孫清許,問道:“春天來了,恩公這是終于要發芽了嗎?”
話說完,孫清許頭低的更厲害,小聲嘀咕道:“你好好說話。”
燕白璩一隻手握拳,擺在嘴邊,清清嗓子,然後展開了雙臂,面朝着藍天道:“恩公啊!他對你的喜歡,還要我們外人來說嗎?是他對你的關心記挂還不夠嗎?”
孫清許搖搖頭,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最近心中,老是想着他……記挂着他。”
“喜歡,這就是喜歡!”
“你是不是想無時無刻都能看見他?”
“是……”
“你是不是特别關心他在幹什麼?”
“是。”
“恩公啊,你終于喜歡上他了啊!”
此時的燕白璩變得特别興奮,抓着孫清許的胳膊,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最後等到了孫清許肯定的答複,激動的哈哈大笑道。
孫清許看着燕白璩開心的樣子,心中滿是不解。
對他而言,自己與宗霄盛之間難以跨越這個階級去平等相愛,所以他對宗霄盛更多的是敬畏之心,可看着燕白璩的樣子,似乎這又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