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份,微寒,紫雲山上青草剛鋪滿山地,古樹抽出新芽,便迎來了它新的客人,自此山中多了一處墳茔,齊家多了一位守護。
老太太早在生前便不再管大宅的事情,除了房裡的一些東西,旁的也是該分的早分了,大宅裡修字輩最小的齊修運也在去歲成了親,大太太做主,娶的是一位農家女子,性格多潑辣卻也懂禮。
葬禮之上,老太太娘家來了不少人,她那些兄弟也是早年間過世,如今來的都是些子侄輩的,因為有齊修文中舉,所以兩家關系緊密了些。
另李文琦杜文澤夫妻二人也趕來送了老太太最後一程,外嫁至白林城的修字輩女眷也都到齊了,還有大宅各處姻親,馬氏聽聞消息,也帶着馬文元來了,喜娘見着到倒也沒說什麼。
老太太的喪事一切從簡,這是老太太生前的遺願,最終棺椁被埋入紫雲山,與齊吉關老太爺合葬在了一起。
喪事之後不久,大太太陳氏做主将幾房分了出去,這是祖宗的規矩,自也沒人反對,當然這是後話。
且說,老太太埋棺之後,喜娘撐不住倒了下去,齊修遠忙請大夫來瞧,那大夫隻說悲思過甚,開了幾副安神的方子,囑咐安心休養。
于是喜娘被送回了白林城,宅子的下人們見着皆是吓了一跳,好在有汪嬷嬷在一旁看着。
等春梅從鋪子回來,瞧着喜娘模樣,又是一番眼淚,旁人或不知喜娘的想法,但她卻是知道的,當初三人在齊家大宅讨生活,一路走來磕磕絆絆,老太太算是對姑娘最好的一位,于是便自行做主請了汪嬷嬷帶着春溪去千尋樓坐鎮,自己留在了宅子裡伺候喜娘。
喜娘的病說到底還是因為思慮過甚,加上老太太突然去世,讓她陡然生悲,又熬了這麼些日子,方才倒下。
養病的日子,齊修遠的妻子吳氏代表齊家來探望過兩次,二人不甚熟悉,多少有些尴尬,多是吳氏講些老太太的身後事,喜娘聽着,期間談到那杜文澤想要見她一面,但念着她身體不适,便沒來打攪,喜娘知道他應該是為了木家的生意之事,不過這事她也不準備管,留給木槿兒算了。
另齊修茗時常來宅子裡,陪喜娘說話,齊修芳倒是也來了幾次,喜娘便把寫好的書稿交給了她,讓她交給林老闆,省得她再跑一趟。
齊修芳之所以來,其實也是有這個意思,之前喜娘答應了林老闆鬥詩大會前成書,她們夫妻二人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瞧着喜娘整日卧榻,便也沒好意思提這件事,能得書稿自然是意外之喜。
那邊馮喜兒聽聞消息,也是過來瞧了幾次。
不過很快喜娘便發現了異樣,往日行事說話幹脆利落的馮喜兒,竟是有着藏着掖着的,這次那馮喜兒來了,喜娘便直接問道:“姐姐到底是有何事,瞧着像是在尋咱們宅子裡的人?”
馮喜兒一直找不到機會說出口,被喜娘冷不丁一問,索性說了出來。
隻聽其說道:“妹妹,這幾日怎麼沒見你房裡的丫鬟春溪在一旁伺候?”
喜娘還在想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旁聽着的春梅便說道:“這些日子春溪妹妹替了我去了鋪子裡當差,您若是要找她,怕是要去鋪子裡。”
馮喜兒沒接話,喜娘便說道:“姐姐若是有事,不妨直說?”
“我說了,妹妹隻别怪我,此事要從上回妹妹帶春溪到我家裡去瞧磊兒說起,我家裡那位見着春溪姑娘後,便魂不守舍的,我問他,也沒個準話。
去歲他随着妹妹娘家四爺入京後,回來更甚,後來無意間我瞧見了一副被他藏起來的畫像,跟春溪姑娘有六七分像,頓時隻覺這天沒了亮,抱着磊哥兒苦了半天。
轉念一想,卻又有些不對,我家裡的那位,妹妹也是知道的,最是老實本分,萬不會有這種心思,可是我這心裡頭既有了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聽聞妹妹病了,便趕來瞧瞧,順便想問問春溪姑娘與我家裡那位可有什麼牽扯。”
說完,馮喜兒心虛地看了看喜娘,然後說道:“妹妹,按說這事家醜,不能外揚,可你也知道姐姐我這輩子好容易尋得這麼個人,又有了磊哥兒……”
喜娘聽了,隻覺不可思議,不過聽馮喜兒的意思是洪壯跟春溪之間有些牽扯,于是說道:“姐姐怕是多想了,春溪雖單純了些,卻也懂得規矩,一直也是在我身邊伺候着,去歲又拜了汪嬷嬷為祖母,汪嬷嬷原是王府管教下人的嬷嬷,最是規矩,萬做不出什麼逾矩的事。”
“不過這事,你且不用過問,待兩日我尋個由頭問問洪定武館的事,!把洪大哥叫來問個清楚,你也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