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少年眉眼間略有猶豫,桓西王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聽見少年緩緩開口說道:“彩雲易碎琉璃脆的脆。”
清脆的聲音與樹林裡細細碎碎的風聲相伴,桓西王眼眸一震,隻感覺一股宿命感湧上心頭。
這是一句不太好的詩,天邊的彩雲轉瞬即逝,美人如琉璃一般脆弱易碎,但同時是他最鐘愛的一句詩詞。
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為殺戮過重,不得不讀一些詩詞靜心養神,繁文缛節的大道理他不屑去讀,辭藻堆砌的詩詞他也沒耐心看,可偏偏那句“彩雲易逝琉璃碎”他記了很多年。
天邊初亮,一絲晨光替代月光打在少年的臉上,微風吹起沈脆的頭發,如蒲柳一般飄揚起來。
沈脆臉上劃過一絲驚慌:“我該走了。”
他匆匆起身,桓西王來不及抓住他,隻攥住了他留下的一根帶着馥郁香氣的發帶。
他望着沈脆離去的背影,穿着月白色衣袍的美人裙擺遙遙,烏黑的秀發如舞動的蒲柳。
天上的仙女要回去了。
回到家裡時,沈脆的爹娘還沒有起來,倒是堂哥沈虎守在門口,他長的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還牽着一隻膘肥體壯的狼狗,看上去格外不好惹。
“!脆脆?你怎麼打外頭來的啊,冷不冷?”沈虎急忙脫下外套,蓋在沈脆清瘦的肩膀上。
狼狗此刻也谄媚地搖着尾巴,發出嗚嗚的聲音,前身體壓低,嘴巴小心翼翼地叼着沈脆沾着泥土的衣擺,沒了剛才那副傲視群雄的樣子。
沈脆心虛地避開沈虎懷疑的目光,一隻手揉着狼狗的腦袋,一隻手揪着耳垂。
“不冷的,不冷的……”
沈虎從小就關照着這位身嬌體弱的堂弟,可以說長兄為父,沈脆有什麼不對勁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啧!哪個油嘴滑舌的小子把你騙到山上去了?”
沈虎從狼狗嘴裡拽過沈脆的衣擺,目光沉沉地盯着上面的泥土,極力壓制着心頭湧起的憤怒。
前些年就有幾個小子看沈脆長的好看,千方百計想哄着沈脆跟他們當契兄弟,有的甚至想把沈脆拉到某個山疙瘩裡生米煮成熟飯,所幸沈虎機靈,及時阻止,要不然他長的跟天仙一般的堂弟就被癞蛤蟆叼去了。
“不是的,我就是睡不着,去山上逛逛。”
沈脆連連擺手,長長的睫毛蓋住琉璃珠子一樣的眼睛,可他演技太差了,沈虎一眼就看穿。
他以為沈脆是被威脅了才不敢說,心理愈發憤怒,一種家裡養的漂漂亮亮的仙女被豬拱了的悲憤湧上心頭。
“沒事的,這件事我不提了。”
沈虎口頭上把這件事掀過去,實際上内心數落着那幾個總是糾纏着沈脆的小子,想着等沒人的時候套麻袋逼問一下。
“我本來打算今天帶你采菌子去,山上菌子長的好,可惜我舅舅他們來了,說是讓我娘給我表妹說門親……明天我再帶你去采菌子,乖乖待在家裡啊,别聽幾句甜言蜜語就被騙跑了。”
沈虎語重心長地說道,他用腳踩着準備往沈脆身上撲的狼狗,伸出一隻手有揉了揉沈脆的腦袋。
“我知道了。”
太陽已經爬到了半山坡,公雞也跟着喔喔叫起來,沈虎牽着戀戀不舍的狗子,嚴肅地盯着沈脆回到家中。
仿佛是護送着大小姐回府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