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洗刷着路面,路燈和車燈模糊成了一片又一片,喇叭和發動機的聲音絲毫壓不過漸起的雨聲。
“這是哪裡?看裝潢也不像地聯那種豪奢風?”羅長明頭也不回,隔着窗戶看向擠得密密麻麻的高樓。
“你家情報局提供的安全屋,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帶你到地聯的地盤。”塔塔卡耶頓了頓,“李副局還是沒走出來,愧疚驅使他毫不猶豫地把你賣了。”
塔塔卡耶鼻梁高挺,面目立體,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都能稱上一句正人君子,很難唬人——僅限外表。
很難說羅長明當年沒有被其相貌所誘惑,以至于心甘情願地一步步落入焦灼的困境裡。
收回目光,羅長明冷哼一聲:“回去再找他算賬。”
安全屋的窗戶隔音效果極佳,室内隻能察覺到有細微的雨聲,不仔細看壓根意識不到已是大雨傾盆。
“這個安全屋有門禁嗎?”
咔哒的動靜也很明顯。
“你需要休息。”塔塔卡耶打開了内門的鎖,“但我不會阻止你出入,這點我和他們都不同,絕對尊重你的一切權益——有限範圍内的。”
“你驕傲的點我一直沒想明白。”
“不用說謝謝。”
塔塔卡耶的大手從脖頸向上,劃過後頸,捧起羅長明的臉。
漂亮的意識體曾經充滿活力,明媚陽光,深深地吸引着缺愛的地聯,如今,掀開一角,露出了并不輸的陰險與獨斷,塔塔卡耶非但沒有遺憾,反而更加堅定了獨占的野心。
羅長明:“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真摯的吻别。”塔塔卡耶在呼吸纏繞間開口,“你也可以以為是在挑釁,反正我們現在的一切行為都能被劃到這方面。”
“我都有些懷念二十年前的如膠似漆了,誰都不挑明窗戶紙,我們還能在舞會中跳上一曲。”
是啊,塔塔卡耶,維持現狀就很好。
“你,”羅長明止住了二人往更親密發展的趨勢,一手卡住塔塔卡耶的手腕,“明天就回地聯。人聯方會以高規格相送,必不讓你受怠慢。”
塔塔卡耶不意外:“送客?我暗中來訪,還額外提供了幫助,人聯果然脫了褲子不認人,專幹鳥盡弓藏的事。”
“謝謝誇獎。”羅長明對于鳥盡弓藏接受良好,絲毫不為所動,“有人來了。”
三長兩短的敲門聲,是情報局的人。
“哦,”塔塔卡耶饒有興味,“說誰來誰,我先回避一下。”
羅長明在衣櫃裡找出了備用的衣物,說道:“你不用動,剛好我和他離開。”
羅長明和塔塔卡耶各自分開,沒有視線上的交流,卻格外默契。
開門一看,果然是李副局,他們上了車,一路開到了情報局。
一路上,李副局異常沉默,既沒有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沒有乘機進獻讒言。
羅長明自然知道原因,路上有司機和随行人員,他不好開口,現在有了機會,他決定談談這個影響工作的問題。
“李副,你的愧疚放錯位置了。如果僅僅是對我和他睜隻眼閉隻眼,那還不如直接去最高法院狀告人聯失職,讓那些高高在上要體面的家夥想盡辦法繼續限制我的權力。”
“——以此提醒我随時都要提防小心。”羅長明呼吸着地下車庫的難聞空氣,“這比假情假意的撮合更好,你覺得呢?”
李副局在聽到最高法院時就欲言又止,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對于人聯的問句選擇了無視:“大法官明辨是非,您的行為他看在眼裡,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
“人聯上下有很多眼睛。”
“是啊,有很多,可是那顆心髒的去向卻是由敵人告訴我們的。”羅長明自嘲一笑,“看我這記性,是暫時的盟友。”
“哎。”李副局微微歎了口氣,非常微弱,幾不可聞。
羅長明穩如泰山:“不就是當年以一己之力狀告人聯失職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看你這點出息。站直了。”
被猛地一拍,李副局順着力道甚至還往前撲了一步。
李副局看着羅長明毫無破綻的笑容,擡起頭:“我一個人可做不到,被當槍使罷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沒有做錯。”當事人恨鐵不成鋼,占據了最舒坦的位置舒展着自己的長胳膊長腿。
聳了聳肩,李副局:“可他們不覺得,不過想來也是。唯一的遺憾就是你和地聯先生本來都......”
“不遺憾,挺好的。”
“什麼?”
“沒什麼,快收拾一下,我們又要去水門宮了,晦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