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淮醒來的時候,是在寝室。渾身上下一陣劇痛,手輕輕觸碰,不少地方已經裹了繃帶,包紮的很細心很明顯對方并不希望她死掉。
倒不是這個副本仁慈,說到底,隻是還是不希望玩家那麼早死亡,希望能有更多的樂子……當然更不希望玩家太好過就是了。
她腦袋昏昏沉沉,
“你醒了。”
尹淮聽到聲音愣神幾秒,這才生硬的轉過頭,一個長發女生坐在她床沿,正擰幹毛巾,敷在她頭上。
安箐,那是校卡上她的名字。
“今天,沒有什麼吃的了。食堂出了點意外。”她輕輕笑了笑。将最後一塊餅幹喂到了尹淮唇邊。
尹淮偏過頭,痛苦和嘔吐感令她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擠出些許情緒,想說點什麼勸慰安箐,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隻能徒勞的張張口,最終歸于沉寂。
她沒有問發生了什麼意外。在這裡,暴力乃至死亡都是習以為常的事。
這裡人命不值錢。
安箐歎了口氣,看了一眼窗外。
灰蒙蒙的天幕下,隐約可以看到一行人已經站在那裡,看不清面容,卻隔着距離隐約籠罩着死氣。
沒有什麼太陽,但還是格外悶熱,讓人喘不上來氣。每一分每一秒的呼吸都被肆意的剝奪,幾乎下一刻就會窒息。
好幾個身影在人群中已經開始搖搖晃晃,逐漸體力不支有人倒下,像是風雨摧殘中的野草,就那麼倒在哪裡無人問津。
而她能在這裡,完全是托了江淮的福。
安箐扶着尹淮起上半身“來,喝點水”,然後端着一小碗水,送江淮小口喝下。
江淮唇瓣微動,最後還是艱難的說出一聲謝謝。
“沒事……畢竟,我們永遠不會背叛對方。”
尹淮愣了一下,然後握住安箐的手,笑了笑,然後閉上眼。
她們兩個都是玩家,陣營相同在這個副本裡沒有互相敵對的意義,倒可以安心不少——至少有個人可以相互慰藉,不至于精神徹底崩潰。
另一邊。
何教官沿着壓抑的走廊一步一步的走,皮鞋和瓷磚碰擊的聲音,格外的刺耳。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依然有些難以接受——那些殘暴的手段,如果他不做,就被懷疑……
到時候受到懲罰的便會是他,他不是個善良的人,但同樣沒有那麼慷慨到可以抛下自己的性命成全他人,他也想活下去。
這個副本似乎在催促,催促他放下最後的底線……祂似乎很期待看到玩家一點點被同化,一點點抛棄人性,展現出惡的那一面。
那這樣最後成功走出去的人,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還能算的上一個,正常的,人類嗎?
他沒有敢繼續想下去,搖搖頭,繼續查看寝室。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一間一間空蕩蕩的房間,如同監獄一樣,隻有他的鞋子踏在地闆上發出聲響,在走廊回蕩。
空蕩蕩的,就仿佛這裡隻有他一個活着的生靈,在這樣刻意營造的壓抑中,沉重,孤寂還有深深的絕望同時翻湧上來。
何教官也有點懈怠了。
而在那個他沒有注意的角落裡,一個人鬼鬼祟祟探出頭 。
——是早些時間,車上鬧得那個紋身男。
按理說,他應該已經被關在禁閉室了。但是說來巧合,當食堂暴亂的時候,負責看押的教官被校長帶走。
而作為玩家,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論,既然能活着通過很多副本,必然是有一技之長的。
他解開脖頸上的項鍊,想辦法挑開了門鎖,然後溜了出來。
他剛出來就看見了一個教官。
他對于這種副本不算擅長,但他還是想到了這個副本最基本的運行規則。
比如,對抗性的兩個陣營和完全針鋒相向的目标,自然也會權衡利弊,哪方勝率更高。
于是他想出了個自認為很合适的方法。
——這個教官是新來的,也是玩家,他換上這身衣服。豈不是可以客串教官,借此混入教官的陣營,搖身一變成為施暴者。
這樣,是不是他就可以逃出去了?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想着,他把手上的繩子纏繞的更緊了一些。然後悄悄跟上了何教官。
而除此以外,柳卿也沒有出現。
今天的混亂讓下午的統計稀裡糊塗就結束了。柳卿趁機藏在了雜物間裡。在檢查教官離開後出來了。
柳卿,他不是普通玩家,而是上一批玩家中的幸存者。
——他藏過了七天。然後坐着大巴離開。
但是他沒有通關,隻是在腦海裡聽見一段話。
“你離開了。然後呢?那個地獄還在那裡,那些人,那些事……你寝食難安,最終還是決定做些什麼。哪怕,是飛蛾撲火。”
柳卿意識到,這是什麼線索。二階段,還是隐藏路線?
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