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誠實。”
“不愧是你,想謝總有可謝的。”鄢雨琦撐着腦袋,看起來心情很好,“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請你吃飯行不行?”
“又是請吃飯,就不能想些花樣嘛。”鄢雨琦扯扯瑜歸亦的衣角,語氣帶着些惡作劇般的暧昧,“感情可不是這樣維系的呀。”
瑜歸亦無奈,“那就周末,請吃頓大的。”
“你是不是誤會我了,我可沒有在邀功。”鄢雨琦瞟了眼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又近了些:“我是說我們終于可以一起去A大了,這難道不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确實該好好感謝某人有驚無險,幸好沒把金牌玩脫。”聽她提起開心事,瑜歸亦心情勉強算好了點,“我想想啊,馬上聖誕節了……你給我點時間,我構思下給你個什麼驚喜。”
今年聖誕節剛好在周末,鄢雨琦聽懂了,一把抱住她:“你放心,我肯定騰出時間來等着你的驚喜!”
帶着香甜的熟悉觸碰叫瑜歸亦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的吻,她不甚自然地掙了掙:“你跟周嶼和好了?”
聞言鄢雨琦果然笑容淡了些,放開她,“沒有,同桌是蔣老安排的,讓我輔導她提分。”
瑜歸亦順着勸:“你倆也該借這個檔口給對方遞個台階。”
“我遞了,她一腳踹開了。”鄢雨琦聳肩,“她說隻要我跟她中間隔着你,她跟我就沒法做朋友。”
瑜歸亦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又似乎想起什麼,住了口。
“我不插手,你倆自己解決。”她把手裡資料遞給鄢雨琦,“謝謝你的筆記,我先回班了。”
“巫老補充的知識有用嗎,下次我們再去問他難一點的……”
鄢雨琦還想再說些什麼挽留,瑜歸亦卻不再多說,走時還不斷朝她眨眼睛:時間騰給你們,不謝。
“……”鄢雨琦盯着瑜歸亦身後走來的周嶼,神色不明。
就在鄢雨琦以為周嶼要拉住她時,周嶼隻是面不改色地走過。
直到瑜歸亦看見周嶼的背影,笑容僵了僵,沒了玩笑的興緻,也轉身回班。
周嶼正要進門,鄢雨琦冷聲喊住。
“躲那麼遠偷聽,應該聽不到吧?”
周嶼微笑:“二人約會給你倆挪位置,不感謝我就算了,又在這裡犯什麼病?”
這段時間的針鋒相對已成習慣,鄢雨琦不能真的拿周嶼怎麼樣,逮住機會過把嘴瘾也是暢快的,故作輕松道,“沒什麼,隻是剛剛她讓我勸某人好好學習,期末考試别給拖我們組後腿。”
話音一落,門口的人停住了,回過頭來:“鄢雨琦,氣我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我乳腺好。”鄢雨琦輕蔑收回視線往班裡走,卻被一把抓住。
“我說你啊。”
周嶼抄着手往牆上一靠,擋住她去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拿到金牌又怎樣,搞不好我照樣有本事找人給你撤銷。”
鄢雨琦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你如果沒了金牌,估計也沒了保送A大的資格吧?”周嶼勾起一個不甚清晰的笑,像隻終于等到獵物上鈎的鬼:“據我所知,組長,你的偏科程度還不足以支撐你考入A大,那到時候你該拿什麼兌現跟她的諾言呢?”
鄢雨琦終于反應過來,臉色變得慘白:“不,不會的!”
“沒辦法,你最近太得瑟了。”周嶼搖搖頭,語氣難以抑制地揚起來:“我聽說,你的那個小跟班聖誕節準備再次向你表白,這樣吧。要麼,你答應他,要麼……我也可以推你一把。”
“……推我一把?”
“是啊。”那人理所當然,仿佛自己就是個大慈善家,目光快要藏不住的惡劣,“你當着全校宣布自己不喜歡男生,是同性戀,說你喜歡她。”
“你敢,我就把她讓你。”
腦中轟隆一聲巨響,說不清是被拆穿還是侮辱的羞惱,鄢雨琦渾身顫抖起來。
“周五平安夜,中午廣播室就會給你留好位置。”周嶼慢條斯理:“你自己選吧。”
鄢雨琦已經無法冷靜地思考,緊緊抿着唇:“……你就不怕我告訴瑜歸亦。”
“是嗎?那你去呀。”周嶼煩躁地撩了下頭發,卻依舊耐心地盯着她,耳後那縷褪色的挑染掉下來,顯出暧昧又危險的弧度,“看在我們不是朋友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她們班的那個謝紀,到現在都還住在醫院裡。”周嶼歪了歪腦袋,疑惑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辍學嗎?”
從未有過的失控感讓鄢雨琦感到極度恐慌,同班同學做的久了,她差點就快忘記周嶼背後的身份,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情緒與利弊在心中百轉千回,鄢雨琦忍住苦澀,無力地辯駁:“……我本來就喜歡男生。”
“這樣啊。”周嶼直起身,卻也不顯得驚訝,仍然笑得無恥:“那就等着看你表演咯。”
·
淩晨,醫院走廊燈光昏黃,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踏入醫生辦公室:“情況穩定了?”
“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還在昏迷中。”
男人肩膀一垮,總算松懈下來,“穩定了就好。”
“真不去看一眼?”
“她不樂意見我。”
“剛服了藥,短時間内醒不過來。”
男人猶豫一瞬,“我就在門口看一眼。”
VIP病房外。
男人靜靜注視着無菌病房内女人沉睡的面容,“我記得她上次這樣是一個月前。那個時候安瑩來人說,起因是一截膠卷。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醫生和男人是多年老友,前者聞言下巴擡了擡,“安瑩的人就在裡面。喊出來親自問問?”
“算了。”男人搖頭,“她身邊的人一個月前換過,問不出什麼。”
醫生順着他的視線,若有所思。
“您每隔一段時間就讓夫人身邊的人、事、物來次大洗牌,目的是不讓她對它們留下記憶和感情,這初心是好的,可難免洩露風險。一個月前我就勸您,就算是安瑩也不一定有那麼多資深的醫護随你調配,這次看見的疏漏是刀片,那沒看見的地方呢?極端行為的爆發是情感的累積,先生。您明明在意,卻事事從别人口中聽,屬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男人不耐地揉揉太陽穴,“我知道你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可現在人在裡面躺着,就算是我倆的關系,現在說這些也不太合适吧?”
“對事不對人,抱歉。”醫生淡笑,“我先說說我的推測。就算這次真是因一位小姑娘而起,她們做了那麼久的病友,要爆發何故等到現在?所以我懷疑,在這之前就存在某個契機,引起夫人精神上壓力的累積。那副膠卷您還留着嗎?”
“你是說,她情緒波動的來源是那截膠卷?可那是前主人的東西,上次醫院回來後應該早就清理幹淨……”
“先生,您看過那副膠卷嗎?”
醫生盯着他,“有沒有可能,那副膠卷是章夫人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