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康斯坦丁的意料的是，面對他的挑釁，初堕者沒有繼續展現出憤怒的神情，他的表情反而柔和了下來，卻帶着惡毒的笃定。

初堕者的目光像是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先在康斯坦丁身上遊走，然後緩緩移向了文森特，彷佛能夠解剖所有已知和未知的秘密。

“康斯坦丁，你總是用那副不在乎的外表來掩飾你的真實感受。”初堕者的語氣裡沒有之前的怒火和威脅，取而代之是一種近乎溫柔的歎息，像是和老友聊天，“我們都知道你會在你在乎的人受到傷害時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他停下了手中撥弄袖扣的動作，骨制的袖扣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着類似皮膚般絲滑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跳動。

整座餐廳隻能聽到鐘表的滴答聲和心跳聲，初堕者十分享受這種心理遊戲。

“但是，”他的話鋒一轉，輕蔑和壓迫飄然而至：“你真的以為，你的那些小聰明那些小手段能夠保護你愛的人免受傷害嗎？這場賭約裡你以為你會是棋手嗎！”

康斯坦丁翻了個白眼：“我能赢你一次就能一直赢下去，因為我從不賭别的，我隻賭命。”

初堕者對于康斯坦丁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早已預料到康斯坦丁會這樣回應，“你太自信了，沒有人能永遠掌握局勢，牧羊人也不可以。”他的聲音帶着溫柔的警告。

初堕者沒有再說什麼，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視線最終落在了文森特身上，他的身影變得模糊，逐漸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但他的聲音依然在餐廳裡回蕩，那聲音帶着不祥的意味，像是遠處傳來的喪鐘。

“康斯坦丁，你太執着于你的戰鬥，以至于你忽略了更重要的東西，你所在意之人必然為你而死。”這句話如同詛咒一般，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康斯坦丁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初堕者的話語像是根針，刺破了他平日裡那副無所畏懼的外表，讓文森特在這一瞬得以窺見了他的靈魂。

“哦，是嗎？可我最在意的生物是您，您什麼時候去死呢？”康斯坦丁很快調整了情緒，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該死…！忘了對他豎中指了。*”

文森特被初堕者的最後一眼看得毛骨悚然，他感覺那種眼神中充滿了深意，仿佛能看穿他的大腦。

他轉向康斯坦丁，聲音裡滿是疑惑：“你的……？”

“債主，”康斯坦丁幾乎要把口裡的煙草嚼爛了，“欠了他點東西，追債都追上門了。”康斯坦丁随意地在桌子上敲了敲煙，剛摸出打火機，卻因為文森特的目光而不得不又放了回去。

他低頭輕嗅着煙草的香氣，尼古丁的氣息讓他的神經放松了一些，康斯坦丁癱坐在椅子上，臉部隐藏在陰影之中，顯得有些脆弱，甚至帶着一絲乞求的語氣對文森特說：“所以，老闆，你看我這麼慘，就讓我多住幾天吧。”

文森特被康斯坦丁那突如其來的脆弱模樣晃了一下神，但是立刻嚴肅且堅定地拒絕了對面之人：“不行。”

“啧，”康斯坦丁擦亮了打火機，火光跳躍中映出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可是能幫你不少忙的。”

“免談，”文森特一邊說着，一邊把一張簡易的小床支了起來，“你今晚就睡這裡。”

“老闆，我付錢了！”康斯坦丁有些不滿地抗議道。

“所以你能睡這裡，”文森特指了指屋外的蝙蝠，“或者你想去外面和蝙蝠一起睡覺？”

“奸商。”

“謝謝誇獎。”

——

文森特起床時天剛擦亮，這一晚上他睡得并不輕松。光怪陸離的夢做了整整一晚上，直到最後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被蝙蝠螨那巨大的披風緊緊包裹，無法動彈。

當他醒來終于知道了夢境的根源——康斯坦丁不知道什麼時候侵占了他的領地，正和他分享着一張床。

文森特深呼吸一口氣，他輕輕地，但堅定地把康斯坦丁推開。

“早上好，老闆，”康斯坦丁漫不經心的聲音鐘帶着剛睡醒的沙啞，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我猜我昨晚可能有點太困了。”

文森特徑直走出卧室，完全不想管半睡半醒的康斯坦丁。

剛一出門，清晨的涼意讓他頭腦為之一振，他走進廚房，給自己簡單做了點早餐，一壺咖啡，幾片烤面包，一個完美的水波蛋揭開了一早的序幕。

文森特咬着叉子思考着今天的行程，上午要去找查莉取車，回來的路上還要買點食材，蝙蝠螨的挑戰還要研究一下哥譚人的家鄉菜……

哥譚人。文森特腦海中閃過幾個名字，傑森？查莉？随即，另一個名字跳了出來——潘尼沃斯！這可是位在哥譚工作的管家，他一定了解不少本地特色美食。

文森特慶幸自己之前留了他的聯系方式，有時間打個電話，肯定能得到點有用的幫助。

文森特心滿意足地合上了本子，出于同情他最終還是給康斯坦丁留了一份早餐。

天花闆上的超人海報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文森特閉上眼睛，對着海報默默地祈禱了一下今天的計劃順順利利，就從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去查莉那裡開始吧。

然後文森特剛一拉開門，他就愣住了。

因為一輛嶄新的黑色摩托車靜靜地蟄伏在那裡，甚至鑰匙還插在上面，迷你的蝙蝠标志挂在鑰匙上，像是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