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去見了我的母親”隻一句話，讓你停下了全部推拒的動作，他的聲音已經輕到隻剩下氣聲，和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好像隻要你亂動，他就會像被黑鳥擊碎的菱葉窗，在沒有光源的夜晚，能以聚形

??你學着他的樣子，摸向他的發頂，一遍一遍的撫摸：“我不睡，我陪你呢”

??“我的母親葬在那仁的雪山上，我每年在拖依前，都會去看她，父親不敢去看她，每年都讓我幫她帶去一枝白鮮，父親說花如飛鳥，能在那座山找到母親……”

??他的母親是獵戶的女兒，而蘇力坦是千裡邊疆線中，最後一位得到傳承的獵人，他們自然的相愛，在那仁的聖山上狩獵，相守

??獵人的魂就是槍，巴太甚至沒見過爺爺的樣子，隻記得他因狩獵去世，記事時，就隻剩下了那兩把刻着爺爺名字的獵槍，獵人世代用槍狩獵，又在獵槍的見證下消亡，那把槍是父親曾經作為獵人唯一的證明，也是爺爺給蘇力坦留下的，唯一的紀念

??“那個年代在獵山沒有任何醫療措施，人用的藥太貴，獵戶買不起，生病了，就隻能吃獸藥，小時候我們一家都在獵山上，我和哥哥生病了就吃獸藥，那時候我們的病好得很快，我以為是藥效比人用的更好，現在看來，隻是我們命大”他開玩笑的口吻說着，又帶着歉意的撫摸你的臉

??“所以你那天給我喂獸藥，隻是覺得好的更快？”你撐起上半身瞪他，他又笑着将你按會懷裡，撫摸你的背：“對不起”

??他又繼續講述

??

??“那時候□□下鄉驅趕獵戶，保護環境，保護野生動物，抓走了很多獵人，我們一家被迫從獵山逃下來，我們為了躲避護林員，是趕在暴風雪時連夜離開的，我的母親那時候生病走不動，父親就背着她，那時候我們遇到了狼，槍和食物還有我們帶的東西都丢了一地”

??他們一路從山上逃下來，那時的母親已經病的奄奄一息，父親賣了家裡僅存的東西想帶着母親看病，他去縣城那天，母親已經病入膏肓，她将巴太和蘇力坦騙去了仙女灣，一個人去了獵山，将爺爺留給父親的槍找回來

??那時的母親已經病到像一位失去神智的老人，好像能為了一顆糖離開家再也找不回來，她忘記很多人，有時病的連家人都認不出，卻還記得獵槍對父親的意義

??

??回程的路上，母親神志不清的走錯了路，遇到狼群，那時候獵槍的闆機和保險被風雪凍死，母親拉不動，隻能眼看着自己被狼吃的隻剩一截的手臂

??“父親趕回來時，是阿依别克和他說了母親的事情，也是他幫父親帶回了那兩把槍。父親最後去獵山一個月沒回來，那時候他殺了很多狼，也因此成名，成為草原上最優秀的獵手，可也正是那時候開始，他再也不敢提起母親。仙女灣能望見母親埋葬的那座獵山，于是父親每年都會路過仙女灣，想要遠遠的看看她”

??母親去世?的那個冬天，天氣很?冷，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草原上最優秀的獵人，也同樣和母親一起，被大雪葬在了獵山上

??父親沒能找回母親的屍體，也沒有帶回自己的靈魂

??巴太不再像記憶中那樣堅強，豁達，他的聲音很低沉，好像一觸就會随風消弭，你趴在他的懷中，摟住他的脖頸，想要抱的更緊些

??“我又想起你失蹤在仙女灣的事了，看見你消失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後悔，就像當初仙女灣讓我失去了母親。我後悔那時候為什麼沒在你身邊，我害怕你和她有同樣的結局，所以我拼了命，也想找你回來，那時候我真的害怕，真的害怕……”

??巴太擡手捋着你柔軟的鬓發，自?顧自?地?繼續呢喃着

??當你的吻落在他眼角時，巴太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很久，淚痕都被風幹了一層又一層，你的吻很輕，從他的眼角開始，再到眉心，鼻尖，最後是他的唇：“巴太，我回來了，我還在呢”

??你看着他的淚水，慢慢蓄滿了瞳孔，再從黑暗中逐漸聚焦視線，最後落向你的眼睛，往事的殘舊在他的眼裡灼燒出黑色的空洞，一望無際

??“臨春，以後能不能别走，别再突然消失…臨春…能不能别再走了”

??你拍了拍他的背，像哄睡嬰兒那樣：“好，我不走了”

??“臨春”

??

??“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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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她…”

??

??“我知道…我陪你”

??那一晚，你用全身的力氣抱住他的腰，他的臉一直埋在你的頸側

??衣襟很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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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們都不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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