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痛苦、搖搖欲墜
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臉色慘白到像病入膏肓的宋元清
草原的風拂過他臉時,你差點認不出他的樣子,昏暗到發冷的燈影低垂漫至宋元清的肩膀,他的襯衫很單薄,還穿着你曾說過最好看的那一件,他削瘦到輪廓比曾經要清晰的多,掠野而過的風因他乍然失色。他的眼神依舊和曾經那樣,溫柔且堅定,隻是悲哀的斑駁在他眼底蕩開,比離别時更甚
“你現在過的很好,也沒病,我就放心了”,他垂下眼睛,還是和之前一樣,不敢和你直視,說話總是小心翼翼,怕你介懷,哪怕是現在,他依舊在斟酌着言語,擔憂你是否難堪
“元清,真的對不起…”
就像吳然說的那樣,他和巴太一樣是個好人,是個極好的人
宋元清也是草原的孩子,隻是在很多年前全家就搬去了烏魯木齊,他和巴太認識比你要久,巴太怕宋元清找你麻煩,遠遠的跟在你們身後,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你轉身向巴太喊:“别擔心,你不用跟着我們”
巴太擡手摸一下脖子,對你點着頭:“我沒跟,我就是去看看踏雪”,巴太轉身将踏雪牽過來,拿了把鬃毛刷幫它刷毛,視線盯着馬頸,不再看你們
“對不起…是我騙你了,我會盡快湊錢還給你”,你了解宋元清,他和巴太一樣,隻要你說一句謊,哪怕給他一個敷衍的台階,他都會順着你,不再追究這段铩羽而歸的愛情,你可以一分錢都不還,也可以再騙出來點,可你如今張口卻一句謊言都說不出來
“不用還錢,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的腳步一頓,驚愕之餘,是難以言說的心疼和愧疚,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現的這場騙局
宋元清是你在烏魯木齊打工認識的,他算是你的老闆,人盡皆知的好脾氣,他永遠都對你的懵懂莽撞很照顧,于是你開始蓄意接近他,員工聚餐那天,你圍着他聊天,慢慢将他灌醉,最後扶着他去賓館脫了他的衣服,躺在他身邊拍了很多照片?
本來想在他不認賬時敲詐一筆,你站在他面前展露獠牙時,他卻很溫和的說:“我知道我沒碰過你,你如果有難處,我可以給你錢,說謊是不對的,别再這樣做”
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遞給你錢的樣子,你親昵的挽着宋元清的手臂,摘下他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你對他說:“我真的好喜歡你”,你滿目笑意的像是情人撒嬌,像綿膩的甜酒,你的演技很好,真的讓他覺得你好像很喜歡他,很愛他
曾經也有個人這樣對他笑,是他已經訂婚的女朋友,她出國留學那天,他沒來得及去送她,他不希望她走,不希望她離開,命運使然,那天的飛機爆炸解體,墜落後撞上駁船,飛機上無人生還,她永遠的留在了國土,隻是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他沒有一天不想跳樓去找她,和她一樣死于高空,可直到那天遇見了你
他的愛人似乎回來了
于是,心甘情願的被騙
宋元清發現,隻有給你錢的時候,你才會那樣對他笑,那天之後,他竟然真的開始輸血式的給你錢,在烏魯木齊的工作中,除了他給你開的高薪外,還有用不完的零用錢,被你和高曉亮感慨遇見個傻子
哪怕後來,宋元清的母親察覺出異常,很快調察出你是騙子,無數次将你和高曉亮對話的錄音放在他面前,他都不敢打開聽
騙他,那就一直騙下去,隻要你說,無論多少證據放在他面前,他都會願意信你
他害怕你不願意再騙他,也害怕你繼續騙他,他将全部真心放在你身上,隻求你能看見他的愛意,可他用盡真心對你好,也沒有換來你的回心轉意,當他聽見你和高曉亮商量騙婚的計劃時,他的身體被撕裂着扔進溢滿寒意的河裡,難以生還
宋元清給自己編織了最後一場夢,他準備了五千和一枚戒指,約你去了餐廳,和你求婚,他第一次認真的凝視你的眼睛,心底祈求了太多次,不要騙他,哪怕就今天,不要再騙他了,求你……
可你…還是騙了他
比起他廉價的愛意,你更想要他的錢,他将五千元推到你的面前,最後一次和你道别時,也沒有拆穿你的謊言
宋元清站在門外,看見你和高曉亮因那五千元竊喜,他的夢還是醒了
他消沉了太久,久到身邊的人都覺得他病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飛機失事的那天,消沉在其中往複循環,甚至連春夏寒秋都感知不到,直到那天,他渾渾噩噩的去遍你曾經走過的足迹,在那家小診所得知你的就診單,上面清晰的寫着--白血病
他又開始瘋了一樣的找你,吳然和他說,你根本沒有病,連就診單都是造假,他始終不相信,直到今天,你安然無恙的和巴太擁吻,他才明白,那場夢從始至終隻有他一人在沉淪
他該恨你,可那可笑到微不可查的恨意卻在與你重逢那刻灰飛煙滅,你和巴太相擁的笑意是發自心底的,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愛,與金錢無關,也更像他曾經深愛的那個人
這樣遠遠的看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