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安讓祁言在這裡等着,他和君遙、林墨去去就回。其實他不想帶林墨的,可林墨給他傳音說等他們解契,他馬上就要和君遙結契,不然君遙會因陽壽已盡熬不過一個時辰,蕭如安無法,隻能讓林墨一起。
偏房内,蕭如安和君遙相對而立,林墨則站在君遙的旁邊,兩人都是一身紅衣,并肩而立,看上去就是一對璧人,反而襯的蕭如安這個真正的正牌道侶像一個局外人。
蕭如安看着這一幕,不由想起三百年前的合籍大典,他也是這樣和君遙并肩而立,與他完婚。那時候,長兄如父,林墨作為他的師兄,還是他和君遙一起拜的長輩。而眼下,林墨卻要代替他的位置,和君遙結為道侶了。
想起近日君遙對他冷漠的态度,他忽然有些不想和君遙解契了。他知道,林墨喜歡君遙,從小就喜歡。隻是自己先他一步告白,君遙正好又喜歡自己,林墨便收了心思。
可三百年了,這三百年裡,向林墨告白的女弟子不少,男弟子也有,可林墨從未接受,每次都當場拒絕了。讓他不得不懷疑林墨是不是還喜歡君遙,哪怕君遙和他結契了,還對君遙念念不忘,所以才不肯接受别人。
思及此,蕭如安心裡越發慌亂,他總感覺自己要是和君遙解契了,便和君遙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想開口說要不然換一個方法吧,可君遙已經手作刀刃的劃開了自己的手指,鮮血滴落在下方的碗裡,遇水便散開。君遙看着一動不動的蕭如安,又看了看下方的碗,眼神很明顯,讓他滴血念咒解契。
說來也是可笑,結契時一紙婚書、十裡紅妝、八擡大轎、三媒六聘、鳳冠霞帔、明媒正娶、高朋滿座、互許餘生、好不風光熱鬧。解契時,卻隻有他們三人,隻需要雙方将血滴在同一個碗裡,在念解契咒就行。
蕭如安滴血後看着在他面前散去的婚書,一臉茫然。這一刻,他感覺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師叔的丹藥應該快煉好了,怎麼?還不帶祁言去嗎?”君遙道。
“好,那你快和掌門師兄結契,我先走了,等言言去閉關我便來看你。”蕭如安回答。他對一旁的林墨道:“師兄,幫我好好照顧阿遙,我去去就回。”雖然很不想讓林墨照顧君遙,可眼下他分身法乏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話畢他轉身就走,沒有注意到君遙的頭發瞬間從青絲變白發。
林墨看着君遙那一頭白發有些震驚,明明解契後一個時辰後才會這樣,阿遙剛剛解契怎麼就滿天白發了:“阿遙,你……”他話還沒說完,君遙拉着他的袖子,脫力的倒在了他懷裡。
林墨見狀以為是解契的緣故,立馬就要和君遙結契。
君遙卻拉着他的袖子氣弱遊絲道:“師兄,我們走,去百年前的戰場。”
看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林墨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卻不敢有絲毫猶豫。他抱起君遙直接跑出去準備坐飛船前往君遙說的地方。
可剛出門,便看見天空烏雲滾滾,電閃雷鳴。那烏雲,比谷主之前煉紫玉丹渡的雷劫大的多,林墨忽然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感覺到懷裡的君遙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林墨便不在多想的直接上了飛船。一路上,林墨發現他們走哪雷劫就跟到那,而且這不像是普通的雷劫,林墨心裡的不安更加具象化。
這好像不是一般的雷劫,更像是違背道心誓之後的神罰。
道心誓是修真者對天發誓,絕對不能違背的誓言。發誓者一旦違背,必遭天降神罰,五雷轟頂而死。他現在隻希望君遙不要那麼傻,去發什麼一生一世的道心誓。
可君遙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幻想:“師兄,我曾在結契當晚發過道心誓,一輩子不和蕭如安解契。現在違背了誓言,天降神罰就要到了,到了那裡便将我放下,讓我自生自滅吧。”他想和師尊,師兄們死在一個地方。
哪裡或許在那場大戰後還荒涼着,或許鮮有人至,但他的師尊、師兄們都在哪裡,他想和他們一起。
“告訴阿越,明明答應和他打雪仗的,是我食言了,讓他不要怪我。寒梅峰的醫術,讓他拿去煉丹峰吧!替我告訴他,答應師尊的事我沒有做到,今後就靠他了。 ”
林墨那肯答應,他讓君遙好好活着,自己去和清月說去。看着越來越近的雷劫,他一個加速,兩人直接落在了地面上。落地後,林墨在地上鋪路三層軟墊,小心翼翼的将君遙放在上面。
他伸手撫上君遙仍舊年輕的臉,看着他滿頭白發,一臉心疼道:“阿遙,我是極品雷靈根,區區雷劫,我還不放在心上,等會你就呆在這裡,保護罩會屏蔽你的氣息,等雷劫過後,你在出來,知道嗎?”
君遙解契後虛弱無力,無法回答林墨的問題。見雷劫就快來了,林墨也顧不上君遙有沒有聽懂,直接割了君遙一縷白發好生收起來,而後在他旁邊施了個保護罩,便毅然決然的準備為君遙擋下這天降神罰去了。
隻見天空一道驚雷,原本還有些花草的地方,在第一道神罰降下來時,被劈的寸草不生。林墨身上那一襲紅衣,也已經被雷劫劈的破破爛爛了。
雷劫劈的林墨五髒六腑都像被烈火焚燒一般疼,可他就像沒有感覺一樣,繼續迎上去,因為身後有他想保護的人,他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天降神罰也不過如此嘛!幾息之後,林墨擦了擦嘴角的血。九道雷劫,他已經為君遙擋了一半了,剩下的肯定不成問題。
林墨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他是極品雷靈根,換做其他任何人都擋不住一道。
就在林墨準備迎接下一道雷劫時,雷劫卻忽然變了個道,劈向了他身後的君遙。
君遙神智剛恢複一點,就發現自己的手出了保護罩,算是誤打誤撞了。他擡頭看見了向他劈來的雷劫。在雷劫觸碰到他最後一秒,耳旁傳來一道熟悉的電子音,他欣然一笑,慷慨赴死。
“不。”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君遙,林墨眼裡一片死寂。他連滾帶爬的跑到君遙剛剛消失的位置,哪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他發了瘋一般在君遙消失的地方刨土,沒有,什麼都沒有,阿遙呢?剛剛還好好在這裡的阿遙呢?怎麼不見了?
明明他都已經擋了一半無人能擋的天降神罰了,阿遙怎麼還會消失。他有些不肯至信的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