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躲你。”黎咲低垂下眼睫,“江學霸學習這麼忙,咱倆以後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江川延沒在意她的話茬:“是不是張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黎咲點了點頭:“我們前段時間走的比較近,他可能誤會我跟你有點什麼,所以……”
其實他倆真沒什麼,去小樹林也是江川延提議的,那裡人少還有個小亭子,他可以幫她補習功課。
“行,我知道了。”江川延轉了個話題:“我一直沒時間問,你回司家以後,過的還好吧。”
除了有個煩人的司佑則,其他都挺好的。
黎咲扯唇笑笑說:“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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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闆上密密麻麻的寫着數學的知識點,黎咲拿着黑闆擦擦了一遍,又用抹布擦了一遍才弄幹淨。
江川延拿着掃帚和拖把把教室都拖掃了一遍以後,又拿着簸箕去一樓倒垃圾了。
黎咲手裡提着髒抹布去女廁所清洗。
剛進廁所就聞到濃重的煙味。
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嗓音傳進她耳朵裡:“喲,原來你還真躲附中來了。”
黎咲看見廁所裡總共站着三個女生,她一走進來,她們就圍上來了。這幾個女生穿着打扮都很社會姐,跟學生的身份搭不上一點邊,看着就不好惹。
其中一個是她在初中的死對頭,叫林雅晗,另外兩個應該是她新認識的小姐妹,黎咲之前沒見過。
其實黎咲不是會主動惹事的人,但在初中的時候,林雅晗就一直看她不順眼,經常在班上找她茬,一開始黎咲逆來順受,她越軟弱,她們就越起勁,直到某天自習課,林雅晗當着班上同學的面提到黎月晴,嘲諷黎咲有個當按摩女的媽,還說了很多黎咲的壞話,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黎咲無法再忍受,直接正面跟她剛。
後來她發現以剛克剛以暴制暴以惡制惡也沒用,她成為惡以後,她們隻會比她更惡。她隻有遠離惡,才能解脫。
“你可真是讓我們姐幾個好找啊。”林雅晗走上前用力推了下黎咲的腦袋,“你現在這副乖乖女的樣子,我看了就惡心。”
黎咲冷着臉,一言不發,對于這些社會渣子,她沒辦法跟她們交流,隻有保持沉默。
“怎麼啞巴了?”林雅晗一把捏住她下颌,用力晃了晃,“再特麼不說話裝聾作啞,你今天就别想回去了。”
“你想讓我說什麼?”黎咲掙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小步。
“你到底耍了什麼手段,讓江川延對你死心塌地的,從七中一直追随你到附中。”林雅晗雙手環胸,臉上是嫉妒的神色,“我很好奇,是不是你那個媽教你的,怎麼勾引男人,她把她畢生所學都教給你了吧。”
隻當是一隻聒噪的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
黎咲置若罔聞,往洗手池那邊走過去,把手裡的髒抹布扔到水池裡:“他死心塌地是他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林雅晗的臉都快被氣綠了。
“你這什麼态度啊。”
林雅晗走過去扯她的校服後衣領。
黎咲倏地把浸了水的抹布直接甩她臉上。
“啊啊啊,你找死啊。”
沒想到黎咲會突然反擊,林雅晗惱羞成怒地撲上去就要扇她耳光。
另外兩個女生見狀也過去幫忙。
黎咲勢單力薄,寡不敵衆,很快就被林雅晗給踩在腳下。
“你跟一灘爛泥也沒什麼區别啊,黎咲。”林雅晗一隻腳踩在她後背上,半蹲下來,伸手按着她腦袋,氣焰嚣張:“你以前在七中不是挺能耐的嗎,處處和我作對,怎麼現在這麼廢了?”
黎咲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側臉貼着冰冷潮濕肮髒發黴的地磚,像一隻随時能被踩死的蝼蟻。
“有本事就起來啊。”林雅晗還在不停叫嚣。
屈辱,卻無力擺脫。
黎咲閉上眼睛,手背又被人踩住,一陣鑽心的疼,踩在她手背上的那隻腳用力碾了碾。
她好不容易遠離了惡,可是惡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她,像空氣裡揮散不去的陰霾。
她的世界裡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她隻有自己成為自己的救世主,才能救贖自己。
林雅晗見不得她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抓起她的頭發,将她從地上提起來一些:“你倆過來,把她衣服扒了,我來拍照。”
黎咲吃痛的皺眉,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近乎受傷的小獸一樣嘶啞的吼叫:“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大不了同歸于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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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延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黎咲不在班裡,她沒有等他。
黑闆幹淨如新,黑闆擦和粉筆盒都被擺放的整整齊齊。
他看見她的書包也不在座位上,猜測她應該已經離校了,他把掃帚和簸箕放回原位後拿上自己的書包,帶上了教室的門。
狂風暴雨的天氣,不知道她有沒有帶雨傘。
江川延從書包裡拿出一把傘,腳步匆匆走出教學樓往校門口走去。
北門對面的公交站牌處站着零星幾個在等車的附中學生,沒有黎咲。
公交車準點到站,江川延跟着他們後面上車。
周蘩已經做好晚飯等他回家。
江川延在門口換了鞋進屋。
周蘩:“回來了啊,快來吃飯,今天有你愛吃的糖醋魚。”
江川延把書包放沙發上,走到餐桌邊坐下。
一頓晚飯還沒吃完,周蘩就随口提起周三家長會的事。
“我周三去你們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竟然碰到咲咲那個哥哥了,就是她回司家以後新認的那個哥,叫司佑則,他替他爸參加的家長會。”
“哦。”江川延沒什麼表情,低頭默默吃着碗裡剩下的米飯。
周蘩:“你老實跟我說,你和咲咲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江川延放下筷子,“就和以前一樣。”
周蘩:“最好是這樣,我跟你說,咲咲現在被認回司家了,你真喜歡她,你也高攀不起,再說司先生還資助你上學,你可不能對你恩人的女兒有什麼非分之想,你現在和她門不當戶不對,你們沒有可能的。”
司晔确實是他的恩人,但也跟他爸的死脫不了關系。
江川延覺得周蘩這話很諷刺,原來說要告司晔,揚言要搞倒華晔集團的人也是她,千方百計要從司家多弄點賠償費的人也是她,後來拿到了十萬塊賠償費就息事甯人的人也是她。
難道他爸的一條命就值十萬?
再說十萬元在京市這種地方,根本不夠母子倆的日常開銷,所以到現在他連讀個高中的學費都需要别人資助。
“你這麼快就忘了爸是在司家的煤礦場出事的?”江川延說,雖然煤礦場出事的時候是97年的事了,那時候他才剛出生,他是後來聽到了周蘩和黎月晴的聊天才知道的。
“司晔是煤礦場的第一負責人,司家本來就欠我們家的,現在司晔隻是因為黎阿姨一句話才資助我上學,你就又要對他感恩戴德了嗎?”
“别說了。”周蘩打斷他,“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以後别提了。”
江川延嗤笑:“我可以不提,但是如果司晔有一天知道我是江維興的兒子,他又會怎麼想?”
“你黎阿姨不說,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周蘩起身,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這些不是你該考慮的事,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等你考上大學就自由了,以後媽就指望你了,你要是不想讓你媽這輩子都是個擡不起頭的發廊女,就努力給我考個名牌大學回來,也對得起你那個死了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