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蹦跳跳地轉了個圈,似乎由衷地為他們擺脫困境而喜悅,接着向褚敦則邀功:”我們跑掉啦!我厲不厲害?“
褚敦則沒有立刻誇獎少女,隔了一小會兒,才慢慢将嘴角彎起說”厲害“,然後臉色顯出遲疑,很有一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蝴蝶妖嗎?“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了。
那雙異于普通人的翅膀昭示了一切秘密。
不可能不驚訝。縱然他常年孤身走南闖北,到如今也聽過數不清的奇聞異事,但見到活的,尚屬頭一回。
然而也僅僅是微微驚訝罷了。
既不慌張,更無厭惡恐懼。
甚至有一種微妙的慶幸,慶幸自己好運氣。
妖怪又如何,細白樣貌好,心善,單純,雖然吃得多了些,但傻乎乎得可愛,錯将他這樣謊話連篇、隻會坑蒙拐騙、劣迹斑斑的人類當“好人”。
她是好妖,是單純可愛的蝴蝶姑娘。
而他是壞人,壞了很多年。
但也正因為久久身在黑暗,心才貪婪地生出趨光的念想。
從前沒遇見倒罷,遇見了,一朝便已覆水難收,止不住,壓不下,隻想再多看一點,再多靠近一些。
現在褚敦則對細白,就是可恥的舍不得。
所以他放輕了語氣詢問,害怕聲音重一點、哪一個字錯了調,就會驚擾細白,然後她扇動翅膀,轉眼消失得沒影,讓他再也尋不到。
褚敦則恍然懊惱起來。
——問這作甚!
但話收不回來,他隻能全神貫注盯着細白,若發現她有一絲離開的迹象,就立刻出手抓住。
細白沒有飛走。
她隻是僵了笑意,似乎想起什麼,秀氣的眉毛皺到一起,小嘴一癟,眼睛開始盈出水意:“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厭我了?”
這聲音嬌嬌怯怯,不等褚敦則回答,又自己很急地往下說:”姑姑跟我說過,不許我在人類面前露出真身……因為人類最讨厭我們妖了,讨厭到會把我們抓起來、然、然後殺了我們……”細白真的快要哭出來,哽咽得一抽一抽地直吸氣。
從初遇到眼下也不過兩天,褚敦則便見了兩次細白薄霧蒙蒙的眼,一見就沒道理地心軟。
“當然不是!”褚敦則高聲否認,激動之下作不出花言巧語,頓了頓竟伸出手,試探着、慢慢地、不敢重又不敢輕地将細白抱進懷裡。
他輕輕拍她的背,低語說:“我不讨厭你,更不會殺你。”
“真、真的嗎?”細白淚珠盈在眼眶裡,差一點就要落出來。
“嗯,”褚敦則點頭,又正色道,“但是你要記住,以後……不可随意在别人面前展露真身了,很危險。”
如果妖存在,那他聽說過的那些獵妖人定然也是真的,他們手段殘忍,細白若被他們撞上……他不敢想。
“我知道的,姑姑跟我說過……我以後不會了。”細白嘴裡的姑姑大約很嚴厲,可能在細白離家前反複敲打嚴詞警告過她,以至于褚敦則提了一句,細白二話不說便認錯,收起翅膀,手指摳着他袖擺一角,臉上還有種犯了大錯怕被責罰的可憐狀。
褚敦則覺得好笑,又思及今日之事因他而起,便想負起責任,安慰一番。
正醞釀如何說,卻聽細白小聲嘟囔道:“但你又不是别人。”
“你是褚敦則,你是好人啊。”她又說。
褚敦則愣住了。
細白動了動腦袋,不是要從褚敦則懷裡出來,而是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順勢側着趴在了褚敦則胸膛上,相比昨晚的羞意,現在看起來更像一種任性的撒嬌。
因為覺得自己其實沒做錯事,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錯,所以想要賴一賴,說點有小脾氣的反駁話。
細白自然的話,自然的動作,一副理所應該的樣子,讓褚敦則有些無措。
他差點也要信了,信他真是那麼好。
細白咕哝兩句,沒等到褚敦則贊同的聲音,于是吸吸鼻子,沒收拾幹淨的哭腔聽起來帶種細雨連綿的水意:“那些人為什麼要追你呀?還想抓你,好兇……”
細白疑問着,抱怨着,替褚敦則不平。
“我……”褚敦則隻說了一個字便停了。
喉嚨像被千鈞重物壓着,後面一個音都再發不出。
坦白嗎?
現在嗎?
褚敦則垂眼看了看細白。
一笑一哭全部如此真實,相信一個人時,便相信他的所有,毫不吝啬給予維護和支持。
天真爛漫,純白無瑕。
褚敦則一手摸到了自己腰間新系的玉墜,摩挲幾遍,最後放開了。
他們是不一樣的人。
這份真心,他到底配不上。
“我……”褚敦則的喉結極緩慢地上下動了動,似乎破除喉中艱澀的過程無比艱難,留下了聲音略微沙啞的後遺症。他說:“……我是騙子。”
“什麼?”細白可能沒聽清,或者沒聽懂。
褚敦則又說了一遍,這一次清晰一些:“我是騙子。”
不知道是要折磨自己還是刺激細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不緊不慢地說。
“我騙了你。”
“騙過很多人。”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好人,我是壞人,很壞。”
“你太傻了。”褚敦則很輕地作結語。
細白沒說話,雙唇微微分開了些,眼神凝在褚敦則臉上,又好像根本沒聚焦,有些茫然的無光。她漸漸從褚敦則懷裡立直了身子。
距離被拉開。看見細白甚至往後退了一小步,褚敦則感覺自己心裡哪處大約是裂開了一個小口,并且一點一點在蔓延擴大,卻又始終沒給個痛快,虐待一般慢慢來,鈍痛和刺痛不相上下地拉扯着。
細白頭歪下一點,神色呆呆地重複道:“……你騙了我?是……壞人?”
褚敦則說是。
林中吹過一陣清風,樹葉擠攘的聲響很清楚地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停歇後又歸于平靜。
細白沒動,褚敦則也不敢輕舉妄動,兩人中間始終空出一些距離,不遠不近地沉默着。
随後,褚敦則看見細白臉上的表情不再呆滞,生動地變換了幾次,眼神終于真實地與褚敦則接觸——那樣子讓褚敦則覺得不妙——下一秒,細白便化出翅膀,神色有些怪異,短促地、慌張地說:
“我、我回去……”
蝴蝶振翅一飛,帶起一陣風迷了眼,褚敦則來不及做什麼,耳邊連餘音都不剩。
仿佛林中原本就隻有他一人。
褚敦則望了一圈周圍,又看自己,發現自己的手原來擡起了一點,還沒放下。
但那點弧度,是抓不住蝴蝶的。
褚敦則将手舉到眼前看了看,攥緊,然後松開。
掌心裡什麼也沒有。
大約以後也不會有了。
(5)
因為包袱還留在天元城的客棧裡,褚敦則隻能回去。
他不認路,幸好遇上幾個當地挑夫,才能少走冤枉路,在天黑之際進了天元城門。
城裡燈火如晝,各處人聲鼎沸,一片歡慶之意。褚敦則幹脆随着人流,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
他也不擔心再遇見那個蠢少爺了,找麻煩而已,這種富家子弟不過想要出氣,最慘就是被抓住打一頓,左右現在隻會牽系他一人,他皮厚命硬,肯定死不了。
褚敦則在街上遊蕩至深夜才回客棧。
今天晚上他可以睡床。
床榻上的褥子比打地鋪軟和多了,腰背躺着也舒服,不硌人。但褚敦則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
他知道為什麼。
隻是沒料到竟然會嚴重如此。
忘了吧。褚敦則告訴自己。以前一個人睡得好好的,以後也可以。
昨夜一夢,明日将醒。
次日褚敦則起了個大早。
即使隻睡了兩個時辰,他也堅持一早起來趕路。
他走路的步伐急快,出了城門,一眼也不回頭,似乎想趕緊離開,越早越好,将身後與他方向背離的所有東西都抛掉,繼續沿着他該走的道,去到下一個地方。
最近的是一個臨江小鎮,一屋一瓦都頗有特色,而且不比天元城熱鬧,褚敦則很輕易就找到一間有空餘上房的客棧。
每到一處,褚敦則必然會停留一些時日,這是他行騙的習慣。
趁着夜色未濃,他決定到街上轉轉。至于是去做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他巡着當地人指的路到了一處夜市,假作興緻盎然地晃悠一圈,不一會兒便鎖定了幾個目标。
褚敦則正要動作,忽然,一個荷包掉在了他腳邊。
落東西的那對男女剛剛經過褚敦則,似乎對荷包丢失全然無覺。待他們走了十步遠後,褚敦則将荷包撿了起來,拿在手裡打量。
藍色綢料,繡了兩隻活靈活現的鴛鴦,做工精細,大約是定情信物一類,對它的主人應當重要得很。
有了這個認知,褚敦則第一反應是憑這物件去騙人。
對人有意義的東西,騙術才有施展餘地。
褚敦則隔了一些距離跟在那兩人身後,跟了一會兒,才尋了一個時機上前,扮作高人一般,擋在了兩人面前。
“這位公子,你……”褚敦則做慣了這種事,謊言信手拈來,他想先和以往一樣進行一番言語唬弄,再行其他,但這回他話隻開頭,卻倏然啞了聲。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發聲如此艱難,就像有一道屏障橫在喉間,截斷了所有氣流,讓他窒息般屏住了呼吸。
被莫名攔住去路的公子不耐煩了,皺眉看着褚敦則:“你有什麼事?”
褚敦則想,他的确有很重要的事,但他現在說不出,他能說的、能輕易出口的隻有一句話。
“你……”他說,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們的荷包掉了。”
褚敦則将手中的藍色荷包露出來,看見公子驚慌地去摸自己腰間,然後神情感激地向褚敦則道謝。
兩人歡天喜地地走了,褚敦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接連去找了剛才他鎖定的那幾個目标。
試了又試,仍然不行。
然後他意識到……他做不到了。
他想要像以前那樣能言善道,擺出虛僞的笑臉,三言兩語間便将人哄得乖乖掏錢,但每次一張口,便和今晚第一次、他想用荷包想騙那對年輕男女時一模一樣——眼前很突然地、沒防備地浮現出細白的身影。
不算清晰,卻足夠讓他相信,她在看他。
褚敦則忽然覺得這事有些啼笑皆非。
他兩隻手垂在身側,脊背微微彎着,頭也低落。他想,這下可好,連最後會的本事也沒了。
細白,細白……
細白啊。
褚敦則能感覺到看周圍行人來去,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腦中一片空白,除了“細白”兩個字,别的什麼也想不出。
他茫然地轉了個身,想讓身體自己依着來路返回。先邁了左腳,右腳還沒跟上,一身嬌呼劈空撲來——
“褚敦則!”
褚敦則幾乎立刻擡了頭。
視線穿過其他交錯的人影,直直望見了正前方。
剛才還似真似假無處不在地在他眼前警告他的人,真的憑空出現了。
似乎是覺得褚敦則呆愣着不動的樣子太讓人着急,細白自己小步跑到了人前,仰着腦袋笑道:“我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褚敦則第一反應沒明白,而後又想明白了。所以呢?他不明白細白想說什麼。
細白說:“你看,你果然還是可以做好人的。”
……他?
做好人?
褚敦則感覺今晚自己的腦子很不正常,好像從想要說謊就會看見細白的面容開始,到現在看見真的細白在他眼前笑,他竟然不大懂細白為什麼會笑。于是他就問:“你在高興嗎?”
“當然啦!”細白狠狠上下動了動腦袋,動作之大讓發裡的簪子都跟着有些不穩。褚敦則隻一眼便認出那是昨天他親手為她插上的那根蝴蝶銀簪。他有些詫異她還戴着,但沒到底說什麼。細白自己扶了扶簪子,小臉很興奮:“我回去問過姑姑了,姑姑說,知錯便改、棄惡從善、重新做人……反正好多好多詞,隻要你想,都可以成為好人的!”
說完,細白的高興勁又陡然降了下來,褚敦則還沒跟上這變化,就見細白神色猶豫,微微仰着的腦袋低了一點,眼睛卻向上瞅着他,很慢吞吞、軟軟地祈求道:“所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騙人啦?”
褚敦則沒說話。
他臉色很淡,嘴角很平,讓從沒見過褚敦則這副模樣的細白有些莫名焦急又害怕。
害怕褚敦則不答應她。
姑姑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褚敦則即使這時答應她日後不再行騙,也難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狠狠對姑姑吼了一句不會的。姑姑罵她沒心眼,出去隻會傻乎乎地被人騙,帶你去玩給你買吃的就把你哄住了,簡直傻到家。
細白覺得委屈。
雖然、雖然褚敦則說,他騙過她,但實際上……她真的覺得,他對她很好的,而且他後面也沒再騙她别的了呀。所以她想,她就……大度地原諒他第一次的欺騙好了。
“我、我都這麼大度地原諒你啦——”細白小聲喊了一句,語氣又轉得有一點點撒嬌,“你也答應我嗎……好不好?”她就是傻又怎樣,反正她就相信,褚敦則才不會是姑姑口中那樣的人。
隻要褚敦則答應她,那就一定不會變。
褚敦則看了眼自己身側不知何時被拽住輕搖的衣擺,又看向細白。
還是那麼真的表情。她真是很認真地、急切地想要他一個”好“。
仿佛他的承諾多值價似的。
褚敦則在心裡歎了口氣,終于問:”為什麼?“
突然被反問的細白:”?“
”為什麼,“褚敦則很耐心地重複一遍,”為什麼你想要我答應?“
細白太單純,他不知道,究竟她隻是善心地想要幫助浪子回頭,還是出于……别的原因。
又和他的心情……一樣嗎。
褚敦則又擔心起來。
會不會……細白壓根想不到那方面,也就更不可能意識到心裡是否有什麼異于友誼的心意。
但褚敦則的擔心似乎又多餘。
因為下一刻,細白的臉竟然飛上兩朵紅霞,說話也支支吾吾,嬌羞神态一目了然:”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呀……“聲音愈漸小,若不是最後有後面婉婉揚上去些微的音調,褚敦則都要懷疑自己聽岔了。
但他仍然不放心,語速因為忐忑而放慢:”你知道……你說的是哪種喜歡嗎?“
”我當然知道!“細白聞言一下鼓起了腮幫,雙手插腰,對褚敦則瞧不起人的态度很不滿意,”就是我們會在一起,可以親親,還要把你帶回去給姑姑看的喜歡嗎!“姑姑昨天罵完之後就問過她了!
細白理直氣壯地解釋一通,直白得倒讓褚敦則有些害羞。
他不自然地偏過了頭,假咳兩聲,頓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不用這麼大聲。“周圍有人看過來了……
細白卻沒在意,一改之前的羞澀,視線鎖在褚敦則臉上不放,很有氣勢地問:”那你說,你到底答不答應?“
”答應,我答應。“褚敦則順着答,一時笑得格外寵溺。你這麼真誠地在說喜歡我,我怎麼還好不答應。
前二十幾年沒做過的事,沒成為的人,在剩下的大半生裡,褚敦則願意為細白重新來過,學着去做一個堂堂正正的、頂頂好的好人。
褚敦則一個人出客棧,卻是兩個人回。
細白一路都挽着他手——準确來講,是扒着他手臂,邊走邊晃,小嘴一刻不停地暢想将來。
“我們開個說書館好不好?你負責說故事,我負責給你拍手叫好,我們肯定能賺很多!”
小腦筋轉得真好。褚敦則“嗯”一聲,笑着說:“你再想想呢,還有什麼?”
細白想得多了,她掰着手指一個個數給褚敦則聽:“還有客棧、賣漂亮衣裳的鋪子、做糖人、做風筝……好多好多的!”
細白眼裡帶光,似乎不論做什麼都極有興趣。褚敦則笑着全部應下來:“好好,我們都試試。”
他也有些期待。
這麼多年,他的确隻學過騙人,一直将這份能力視為自己唯一擁有的東西,可事實上,就和細白說的一樣,壞人可以變成好人,他丢了騙術,自然也可以學習新的活計。
萬事開頭難,卻也恒而成之。
好在他還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能這麼早就遇見細白,早早地悔過,早早地從頭擁抱餘生。
但眼下,這些都不算第一要緊的事。
“你說,你姑姑會不會打斷我的腿?”褚敦則很焦慮,要見家長但在家長心裡是負分的那種焦慮,”你來找我,你姑姑同意了嗎?“
細白說不清楚。
姑姑昨天罵了她,還罵了褚敦則,但也是姑姑幫她理清楚她對褚敦則的喜歡,最後她拗着要來找褚敦則時,姑姑氣得不行,卻隻說”我不管了,随便你們“。
”所以姑姑應該……同意了吧?“細白不确定地猜測。
不不不。褚敦則在心裡使勁搖頭。
這分明是等他一上門就要打斷他的腿啊!
細白大約是感覺出了褚敦則面無表情下面的緊張,立刻又道:”沒事,姑姑如果要打你,我就悄悄給你施法術,保證不讓你疼!“
雖然這法子不可取,但褚敦則被細白簡單的小心眼逗笑了:“你這不是挺精明的,怎麼有時候又傻得很呢。”
細白知道褚敦則是在說第一次被他輕而易舉騙了錢的事,也沒生氣,隻是噘了噘嘴,低聲嘟囔兩句。
你才傻呢。
隻被你這個大騙子騙。
細白以為自己小聲說褚敦則便聽不見,但事實上褚敦則不但聽見了,還笑了。
他停下步子,側過身和細白對視,說:“既然如此,騙都騙了,那再讓我騙你一顆心好不好?”
他也許是這世上最貪心的騙子了,騙人錢财不夠,還想騙人身心。
這也是最不尋常的告白,無奈心之所至,言之所衷。
而且小蝴蝶似乎覺得這一幕、這一句來得突然,看了褚敦則好半晌,才終于眉開眼笑。
“不可以,”細白糾正他,“不能是騙的,得是真的。”
褚敦則便又說:“是真的。”
細白笑彎了眼,很快地踮起腳親了褚敦則的下巴一下:“那我的心就給你啦,你要一直、一直收好哦。”
一顆真心,純粹、歡喜地讓人心尖發顫。
褚敦則輕輕捧住細白的臉,然後俯腰低頭,很克制、很虔誠地吻上了細白的額頭,沒有很久便離開,說:“好。”
他會收好,畢生不再還。
小蝴蝶初入江湖,就覓得如意郎君。
從此雙雙把家還,長長久久,喜樂安穩度餘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