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閑秋的心情平複,跟他一起把晚餐吃完,把餐盒拿去遞給那個司機,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四十多。
由于坐了一天,他們沒立刻回教室,而是按白閑秋的提議,在學校裡轉圈,就當散步和消食。
“剛才你說的其實不對。”在路上沒其他人的時候,背着手走在他左側的白閑秋突然開口。
“什麼?”手裡正拿着兩張比他巴掌還大的肥厚樹葉當扇子用的夏一鳴一愣,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白閑秋:“……”
幾秒後,他橫了身邊的同桌一眼,才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是廢材流,我是真廢材。”
“……”
原來是這個啊!
夏一鳴看了看他,撓頭問:“為什麼?你不是說……隻要是人,理論上都能成為修士嗎?”
而你……
看着不像是有什麼缺陷啊?
白閑秋微頓,随後幽幽歎了口氣:“我的身體太弱,先天不足,支撐不了。”
說完,他轉身,在倒退着走路的同時,用手指了指夏一鳴:“就像剛才的食物,你全吃下去,連臉都沒紅一下;但要換我……”他搖頭,神情失落地說:“可能會氣血上湧,然後血管爆裂而亡。”
夏一鳴傻眼,随後一臉後怕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說:“你剛才可沒說那些會這麼危險!”
走在前面的白閑秋輕哼一聲,沒好氣道:“你聾嗎!我說的是對我而言;至于其他人……别說你這個臉都沒紅一下的家夥,就是普通人吃了,頂多也就是流個鼻血,外加亢奮幾天而已。”
“……”
幾秒後,夏一鳴快步跟上他:“那你剛才不是說,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嗎?”
白閑秋搖頭:“不行的!除非死,走陰靈一道。否則‘靈’也隻有到了中後期,才能脫離肉身的約束。”
“而且,我家裡人從小就告誡我,萬劫陰靈難入聖。”他抿着嘴,又補充了一句:“先不說我不想讓我家人白發人送黑發人,為我擔憂難過!”
“加上陰靈雖然理論上能讓我修行,但在失去肉身的庇護和緩沖後,我也會比常人更容易接收外界的信息,而這種與外界頻繁交互,會讓我想要維持自我的存在的成本,比之現在需要付出更多。”
“甚至說誇張點,可能隻要一個小小的疏忽,我就可能會徹底失去自我,淪為惡靈。”
夏一鳴似懂非懂地點頭:“也就是說,陰靈其實也不是最優解;而你這種情況,又是無論選擇那一種,都無法擺脫身體本身的缺陷?”
“對!”白閑秋點頭,伸手拉着他退到一旁,讓開一群正從宿舍方向過來的女生。
等她們走遠,他凝視着她們的背影,眼中閃爍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我其實很羨慕你和她們,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即便可能很普通……”
說着,他突然一頓,眉頭微微蹙起,然後有些困惑的開口:“按理說,我以前也請你吃過飯,但在今天之前,你的反饋好像都是‘味道不錯’。怎麼今天早上……你卻突然……”
夏一鳴也是一愣,這才想起來,他的确被同桌拉着請過幾次,可那時……
他頂多覺得那些食物的味道不錯!
“……”
如果說,他最近有什麼改變……
好像就隻有……
他的眼睛在前天好像出現了新的變化,除了依然能看到髒東西之外,好像又多出來一些新的東西。
一個是在教學樓前面的花壇裡,看到的那個白色光點;而另一個,也是白色光點,不過那個是在他住的三樓客廳裡。
會是這個嗎?
雖然還有些疑問,但夏一鳴心裡卻知道,有很大概率是這個原因。
當然,在面對白閑秋時,他眼睛一轉,就想到一個理由:“呃!會不會是因為我昨晚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老頭?”
“……哈!”白閑秋一呆,旋即一臉無語地說:“這是什麼理由!”
不過說完,他拉着夏一鳴上下打量幾遍,才皺眉說:“怎麼那麼不小心,要不要緊,你和他都怎麼樣?還有,他之後有要你賠償嗎?”
“……”
夏一鳴略微心虛,但想到自己要告訴他的也是自己的秘密,心裡就松了口氣;
随後,他裝作害怕地咽了下口水,拉着白閑秋到一邊,再環顧一圈,才湊到被他行為搞得滿頭霧水的同桌耳邊說:“那老頭是突然冒出來,還穿着壽衣……”
白閑秋先是一愣,然後蓦地睜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說:“你是說……”
“嗯。”為了裝得更像,夏一鳴在點頭之餘,還故意‘咕嘟’一聲,再次咽了下口水,接着臉色一垮,哭喪着臉說:“他腳沒着地,還從公路邊上的綠化帶橫穿過來……我連刹車都沒來得及,就直接從他身體中間穿過去……”
白閑秋:“……”
“哈!”呆愣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身邊這小子剛才說了什麼。随後他神色微變,伸手抓住夏一鳴的手腕,壓低聲音問:“那你有沒有什麼不對勁?或者那裡不舒服。”
“現在倒是沒有。”夏一鳴搖頭,接着又補充道:“不過昨晚有,先是手臂和脖頸上汗毛豎起;然後全身一僵,像是整個人從裡到外都被凍住似的;再就是兩眼一黑、雙腳發軟,頭暈眼花不說,我當時差點就站不住;哦,對了!昨天晚上還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
他說的雖然也是他的經曆,但那是很久以前,并不是昨晚的發生的。
聽完他的描述,白閑秋在心裡琢磨:聽着……不像是騙人,要不是親身經曆,應該沒法描述得這麼具體。
也就是說!
他這個倒黴的同桌……還真有可能是因為昨晚撞到一個‘老頭’,才突然出現異常。
畢竟,陰靈這玩意,就算隻是碰到,都會讓‘精’、‘氣’受損,連同‘神’也會‘蒙塵’。而這小子……
卻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直接從陰靈的身體裡穿過!
“……”
所以這小子現在還能活蹦亂跳,說不定在某些方面,還真有可能是屬于天賦異秉的那種
“你這種情況……”白閑秋沒隐瞞,而是把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的都告知夏一鳴。
夏一鳴:“……”
心好像更虛了!
怎麼辦!?
‘可在情況不明的時候,自己也不能把眼睛的異常……’
正當他暗自盤算着怎麼把話題圓上的時候,突然聽到從食堂的方向傳來:“白同學,下午好!”
夏一鳴擡頭,與白閑秋對視一眼,默契地停下剛才的話題,轉頭看向來人。
“啊!”來人是一個帶着圓眼鏡的女生,她在看到白閑秋旁邊還站着一個人後,也是一愣,随後就連忙補充了一句:“夏同學也在啊!下午好!”
夏一鳴雖然看她略眼熟,但由于沒想起她是那位,就隻能含糊地回了一句:“下午好!”
倒是白閑秋似乎跟她挺熟:“謝同學下午好,你這是要去教室了嗎?”
被稱之為謝同學的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老師讓我幫他準備今晚要用材料……”
看到白閑秋和她聊到一起,夏一鳴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怪不得眼熟呢!原來是今天參加茶話會的女生啊!
旁邊的兩人又聊了幾句,那個女生先是和白閑秋道别,又對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他微微颔首,才急匆匆的朝教室方向小跑而去。
等人走遠了,白閑秋觑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剛才……該不會沒認出她是誰吧!”
夏一鳴:“……”
他想說不是,但想想……他好像真不知道人家名字,萬一白閑秋問起,那豈不是更尴尬……
“眼熟,但想不起是誰。”他如實回答道。
當然,他沒說,他話裡的眼熟,還是因為今天下午那場茶話會。
白閑秋撫額,略顯無語地說:“她是謝苗,物理課代表。而且人家好歹在上個學期就已經跟我們倆一個班了,如果加上現在,就已經兩個學期了!你竟然還……”
“……”
夏一鳴尴尬地撓頭,辯解道:“我又不認識他們,也不關心他們是誰。而且每天的課,已經讓我腦子快爆了,那還有功夫分辨誰是誰!”
白閑秋:“……”
這話說的!
雖然他知道這家夥對不認識的人極為冷淡,但他也沒想到,竟然到了同班大半年,在他眼裡也隻是眼熟……
“你老實跟我說吧!班裡除了你之外的54個,你能認出來的有幾個?”無語之餘,白閑秋也有點好奇。
“呃……”
“你……”夏一鳴先指了指白閑秋,然後掐着手指:“班長、林奇……哦!還有你隔壁的何……何蛋?”
“……”
白閑秋從來沒有這麼無語過,忍不住吐槽道:“那有女孩子叫‘蛋’的!人家叫何丹好吧!”
不過吐槽完,他瞥了眼走在他旁邊的同桌,冷不丁問:“班長叫啥名?”
夏一鳴:“……”
‘果然……’
望着眼神飄忽的他,白閑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擡起手肘撞了下他:“你這家夥!也就是說,這大半年,能被你記着的,滿打滿算加起來也就五個,其中三個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
“……”
沉默幾秒,夏一鳴幹脆把剛才的尴尬抛開,用腳踢了下腳下的落葉,在它們的紛飛中,聳肩道:“反正他們應該也不喜歡我,那我為什麼還要去記他們誰是誰?”
“啊?”白閑秋臉上浮現困惑。
什麼叫不喜歡你?
就連沒分班之前的那些人,好像也不是讨厭你,而是你這家夥整天冷着張臉,對誰都愛搭不理的吧!
至于分班後,就更不用說了。
男孩子們不用說,就是那幾個書呆子,也是敬畏居多,而不是讨厭……
畢竟,雖然現在班裡還有他的事迹在流傳,但隻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到他除了不合群和成績略差,其他不良少年的毛病他是一個都沒有……
而女孩子們就更不用說了,她們就更不相信身邊這個,身高比她們還矮,手腳比她們還細的家夥,會主動挑事欺負人。
再加上他那張臉……
咳!
雖然同班的女生才十六、七歲,但并不防礙她們偶爾會母性泛濫……
要不是……
白閑秋觑了那個正踢着落葉玩的家夥一眼。
要不是這家夥太冷淡,他認識的那些女生,早就把他拉進她們的圈子裡一起玩啦!
後面,由于已經走到食堂附近,在行人漸多的情況下,他們就隻聊了一些學校和學習上的事,沒有再談及其他。